「沒道德的人是你。」
徐女士見我動手，立即哭著喊人。
「大家快來看吶，這女人是昨晚主持節目的新聞主持人，現在找我要賠償款，你說我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自己的房子被燒已經夠倒霉了，家底子裝修自己的房子都不夠，哪裡還有錢賠給她？」
「她們這些所謂的主持人啊，為了那點流量，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越來越多的人圍在一塊看熱鬧，這大姐就哭得越大聲。
眼淚是一滴沒掉下來。
其中一個跟徐女士差不多年紀的中年婦女開了口：「小姑娘，我看吶，你房子燒得也不嚴重，裝修一下，不到一個月就能搬進去住了，裝修費也花不了多少錢。」
我看向幫徐女士說話的女子，她一身的名牌，脖子上手腕上一連戴著好幾條串。
我冷冷地笑了笑，「大媽，裝修費我算了一下，差不多三十萬，看你這麼有錢，要不這三十萬你來出？」
大媽聽到我這話，差一點就跳起來了，怒目圓睜瞪著我。
「不是你叫誰大媽呢？我才四十歲！還有，你的房子裝修，我憑什麼出啊？」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那你憑什麼說算了？你有怎麼資格說算了？」
大媽立即不說話了，瞪了我一眼，罵罵咧咧離開了。
這清水灣住的大多是非富即貴的人，要說手裡沒倆錢，根本不可能。
我也不是在訛別人錢。
自己的房子無緣無故被燒，我理應要回屬於自己的賠償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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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徐女士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
「小姑娘，你這麼年輕，就在清水灣有了這麼大的房子，肯定也不差這點裝修錢。」
「不像我，都四十的年紀了，在公司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主管，拼搏打工二十多年才在清水灣有了自己的房子。」
這話裡話外都在指我能夠擁有清水灣的房子，靠的是男人。
確實，我確實靠的是男人。
沒有商辭，我不會擁有這麼大的房子。
然後一些周圍看熱鬧的人就看不下去了，小聲議論著我。
徐女士哭得更大聲，「小姑娘，我跟你跪下好不好？」
說著徐女士跪在我面前。
我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心底不禁冷笑一聲。
剛才沒人的時候，還盛氣凌人。
現在人都聚集在一起看熱鬧，又假裝自己處於弱勢地位。
她以為她這樣，我就會乖乖離開，不再索要賠償。
本來我是跟這人商量一下賠償款的問題。
我並不打算讓她全賠，隻要她能夠賠償一些，再加上我自己的積蓄，我就能重新將房子裝修一下。
但是現在，不管我用什麼辦法，這賠償款我必須拿到。
我居高臨下看著跪下地上的徐女士。
「不想賠償可以理解，但不賠償，我們隻好走法律途徑了。」
徐女士見我說走法律途徑，臉色一變，也不再捂嘴假哭了。
我嗤笑一聲，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繼續說：「我算了一下，我家損失的家具加上翻新，差不多要三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我奉勸你一句，少做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君子坦蕩立於世間，才會步步生花，一路繁華。」
10
我將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搬進酒店。
剛躺在床上休息，就刷到網上鋪天蓋地的謾罵。
# 新聞主持人顧藍芷強迫業主下跪 #
# 新聞主持人顧藍芷背後的金主 #
# 顧藍芷當小三 #
更可氣的是，這個視頻這這剪輯一塊，那剪輯一塊，整個視頻顯得是我咄咄逼人不可理喻。
【就這品行，還是個主持人？真夠給主持人長臉的！】
【再怎麼樣，也不能讓人下跪啊！】
【姐妹們，我打探了一下，清水灣的房子最少十萬一平方米，他們那裡最小的平層都三百平方米，也就是說最少三千萬才能買到那裡的房子。她一個主持人，工資不過一個月一萬，哪裡來的錢買房子就不用我明說了吧，懂得都懂。】
我深吸一口氣。
懂懂懂，懂你媽懂！
11
第二天，領導找我談話，大致的意思就是我被開除了。
社長沒有明說，先是表示對我工作的肯定。
「這幾年你在公司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
我也懶得聽這些客套話，「社長，想說什麼您就直說吧。」
社長：「藍芷啊，網上那些輿論我都看到了，對公司確實造成一定的影響。」
「這樣吧，我先給你放一段時間的假，你房子被燒了，你先回去處理你房子的事情，等輿論過去了，你再回來。」
「哦。」
我抱著個箱子離開公司，小治過來送我。
「顧姐，你要走了？」
面對這位剛來公司沒兩個月的小奶狗，我也不知道說啥。
拍了拍他肩膀，一副資深老幹練的口吻。
「你好好幹，公司的待遇還是不錯的。」
小治安慰我說：「顧姐，別被網上那些輿論打擾到心情，我相信你。」
12
心態已崩，已老實。
晚上我在酒店附近一家燒烤店，借酒消愁。
我喝到半醉，發了個吃燒烤的朋友圈。
【人生何處不青山。】
我啃著魷魚，看到朋友圈的小紅點。
商辭在我朋友圈底下評論。
【要我過去陪你嗎？】
【好啊。】
商辭來得很快。
其實我以為他說的是玩笑話，我也就順著一說。
真沒想到他會來。
他來的時候按下我手裡的啤酒，蹙著眉頭，兇啦吧唧的。
「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吃燒烤，不知道危險？」
我不以為然：「這裡燈火通明的，能有什麼危險？」
商辭坐在我身邊，拿開我手裡所有的啤酒。
「那套房子其實有保險公司賠償。」
我眼底的黯然被掃去幾分，「真的？」
「嗯。」商辭頓了頓，補充說：「我算了一下，能賠不少。」
一想到這兩天我受的委屈，我忍不住哭了起來。
「可是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這些人汙蔑我背後有金主，當小三！我的工作還沒了。」
商辭將我抱在懷裡，安慰我：「好好好，別氣了，錢我都給你。」
後面我就記得商辭無奈地將我背了起來。
「唉，喝這麼多酒。」
他背著我走在人行道上，旁邊汽車呼嘯而過，我似乎聽不見，靜靜趴在他結實溫暖的背上。
皎潔的月光打在我們兩個身上，將我們的影子拉得修長。
「商辭，你家裡那麼有錢，你為什麼要當消防員啊。」
商辭沉默一會兒，說：「我喜歡為人民服務。」
我垂下黯然的眼簾，睫毛被眼淚打湿。
「騙子！」
分明是因為她。
仲夏。
13
我跟商辭是高中同學。
他高一的時候就很高，高我一個個頭。
我第一次見到他，少年面龐朗若清月，嘴角微揚，神情冷漠。
他不經意朝我看過來，那雙眼眸如夜般漆黑，似寒月皎皎。
隻是不經意一眼，就讓我身子繃直，手心冒汗。
而我那個時候，青春痘爆發期，加上我很愛美，長痘讓我變得自卑，所以經常戴著口罩。
他學習很好，但是他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個差生。
商辭坐在課堂裡經常跟沒骨頭一樣懶散。
肆意又張狂。
我學習很好，我本以為我會有一樣能夠超越他。
直到期中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全年級第一，我沉默了。
他把我的第一名給搶了。
後來，我總是有意無意在他身邊經過，隻是想趁這個機會多看看他。
那天，雨下得很大。
我們學校門口對面有個咖啡廳，一般小情侶約會都會去那裡。
他坐在咖啡廳的門口戴著耳機打遊戲，我跑過去，站在咖啡廳的門口避雨。
離他有幾米的距離，中間隔了兩個人。
暗戀這件事我小心翼翼，生怕被別人看穿，然後在學校被揭穿，成為一個笑話。
身邊避雨的人，一個一個離開。
最後就剩下我跟商辭。
我靜靜盯著天空，第一次希望這個雨下得久一些。
我聽到旁邊有動靜，眼睛的餘光看見商辭走了過來。
我屏住呼吸，下這麼大雨，我都能聽到我心口跳動的聲音。
「同學，這把傘給你。」
我轉身，商辭手裡拿著一把傘遞給我。
我抬眼看向他：「那你怎麼辦？」
我書包裡是有傘的。
但我又不能說我是因為想和他待在一起，所以故意待在咖啡館門口等雨停。
商辭將傘塞到我手裡。
「我有人給送。」
然後，一位穿著白裙子女生打著傘在喊他。
「商辭。」
後來，我知道那個女孩名叫仲夏。
第二天我把傘還給商辭。
商辭坐在課桌旁跟身邊幾個玩得好的兄弟打鬧，見到桌子上的雨傘，抬眼看向我。
他笑了一下，「原來昨天是你啊。」
我眼底黯然得如同撒了一層灰，「嗯，昨天謝謝你。」
我和他在一個班級。
所以昨天他根本就不認識我。
哦不，是在班級裡根本不認識我。
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甚至都記不得你這個人的人，很難受吧。
從那以後，我努力讓自己不去關注他。
高二的時候，我臉上的痘痘消下去了，我也不再經常戴著口罩了。
學校會多多少少傳出他和仲夏的緋聞。
高三那年，仲夏她們家的房子失火，她母親被困在火場裡，沒了。
那個時候，正是高考階段。
仲夏因為母親離世，高考也沒考好，最後去了 M 國。
14
我趴在商辭的背上做了很長的夢，然後聽到商辭在叫我。
「芷芷，酒店房間號是多少？」
我大腦有些疼，迷迷糊糊說了一句。
「629……唔……」
前臺小姐微笑阻止：「對不起先生，你沒有辦理酒店入住，不能上去。」
商辭說：「我是她老公。」
前臺小姐繼續禮貌微笑：「這位顧小姐來辦理的時候，說過她單身。」
商辭將我放下，單手將我抱在懷裡，另一隻手從身上掏著錢包。
掏出身份證，啪一聲，丟在前臺上。
「給我辦理一間和她緊挨著的房間。」
前臺小姐點頭微笑：「好的先生，我看看有沒有房間。」
商辭抱著我來到酒店房間，我胃裡難受，痛苦蹙著眉。
他抱著我走的速度不由變快，一臉緊張，「芷芷，別吐別吐。」
還沒等他將我放下，我就吐了出來，吐在他身上。
商辭嫌棄地閉眼：「艹！」
他將我丟在沙發上，把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然後才抱起我丟在浴缸。
「洗澡。」
我拉起他的手，可憐巴巴看著他：「你給我洗好不好？」
商辭嗤笑一聲，「顧藍芷，沒離婚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跟我撒嬌？」
我感覺自己渾身難受，大腦疼，胃裡也疼。
「媽媽，你幫我洗好不好？我好難受。」
商辭：「……」
15
我沒有爸爸，小的時候媽媽心疼我，總會慣著我。
我生病難受的時候，我向她撒個嬌，媽媽就會摟著我睡。
有的時候自己不想洗澡，騙媽媽說我難受，她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裝的，可還是會慣著我。
可是後來，我因為執意嫁給商辭，狠狠傷了她的心。
我抱住媽媽（商辭），像個孩子一樣，尋求安慰。
商辭扣住我的手，「別亂摸。」
「想跟我復婚？」
片刻，商辭支著腦袋，盯著身旁早已睡著的我。
「叫聲老公。」
他低頭親了一下我的唇瓣，「寶貝，你真要了我的命了，明天不準生氣。」
我前一刻夢到小時候的我依偎在媽媽的懷抱裡。
下一秒，我隻身一人站在船隻上，周圍是洶湧可怖的海浪。
我如同遊歷的小船，在浩瀚無垠的大海裡翻騰，海浪衝過一浪，最後將我淹沒。
16
第二天一早，我渾身酸痛，脖子有幾處疼得出火。
轉頭一看，商辭睡在我旁邊。
剛好，商辭這個時間點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