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村裡人幫我照看奶奶，我高價收了全村的石榴。
結果村裡人不僅不感恩，還給我打包爛果。
害我收到無數退款跟投訴。
村裡的刺頭甚至揚言沒有我，石榴果他也能賣出去。
他開啟直播，竟還真被他賣出去幾百斤。
他洋洋自得跑到我面前炫耀。
可打包，裝貨，快遞，渠道，售後….
他一條關系都沒有。
再三思索下，他卷款攜逃。
這次，村裡人再次找到我，希望我繼續收他們果子。
我看著那些品質不良的小果。
這冤大頭，我不當了！
1
兩年前，我被大廠辭退，成了一名助農博主。
剛開始沒有貨源，流量也奇差。
在我想放棄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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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幫助孤寡老人的視頻，突然爆火。
隨著粉絲量穩步上漲，日銷量也越來越高。
我這兩年兢兢業業地，好評率跟口碑都還不錯。
眼瞅著到了石榴的季節。
這第一批石榴剛發出去，就收到了無數退款以及差評。
我在確定運輸沒有問題後，去了趟原產地。
剛到就看見王嬸把爛石榴往箱子裡面裝。
我有些生氣地，上前質問。
「王嬸！爛果我也是給你們算錢了的。」
「不是叫你們丟了嗎？你怎麼全打包給客戶了。」
「你知不知道這可害慘我了？」
由於我音量不小，其他人聽見動靜也走了過來。
看在奶奶的份上，我給他們的價格，已經高於市場價，五毛到一塊了。
就這樣，我還從不挑爛果。
甚至把打包的活計都留給他們，想方設法地替他們增加收入。
他們村的生意，我純粹就是做慈善了。
我本以為，他們聽懂後，會馬上心虛認錯。
沒想到往日質樸的果農，都用仇視的眼神看著我。
一個個的表情，活脫脫像看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為首的是個青年人，挨著王大川站著，兩人長得有點像。
想必這就是王大川，那在大城市賺大錢的兒子王海平了。
見我視線看了過去，王海平上前一步。
「不是我偶然刷到你的直播間，還不知道我們全村人都被你騙慘了。」
「你天天拿村裡人拍視頻博流量就算了，兩塊錢收的石榴，你轉手賣三塊錢！」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黑心的人。」
「是我讓他們裝壞果的怎樣，有什麼事衝我來。」
「我就是想讓你被平臺封殺，避免更多人，被你這種黑心肝的給騙了！」
王海平氣勢洶洶，說得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其餘人不知道聽沒聽懂，看他這架勢也紛紛挺起了胸脯。
王海平隨之輕笑一聲，看著我的眼睛裡充滿了算計。
「聽說你日銷上萬箱是吧，你今天要不把去年賺的差價吐出來，我們連爛果都不給你發！」
「我知道，你現在才發到三天前的貨，三萬箱就是四十五噸，我看你怎麼跟粉絲交代。」
我沒有告訴村裡人，我收的果是怎麼處理的。
因為留在王家村的大多是老年人，根本不懂什麼是直播。
他們更不懂跟我賣一樣價格的同行，可都是一塊五甚至一塊錢收來的石榴。
沒了我的友情價，我敢說這些石榴不爛樹上，也絕對賣不出我這麼高的價格。
王大川欣慰地看著自己兒子，揚了揚手裡的鋤頭。
「鄉親們，我兒子說得沒錯，我今天特地問了另一個村的，人家都賣三塊錢一斤。」
此話一出，其餘果農們更激動了。
他們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就跟我是他們的殺父仇人一般。
隔壁村確實能賣三塊。
但人家種的可是突尼斯軟籽石榴。
別人收回去，轉手賣六塊、七塊都行。
看著用鼻孔看人的王海平，我氣不打一處來。
「那照你這麼說，包裝、運輸、人工，還有平臺服務費，就該我自掏腰包唄。」
王海平想也沒想地答道。
「這些光我們屁事。」
我氣得拍了拍胸口，真是跟她們完全無法溝通。
趁機跟他們完全斷了合作，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啊，對對對，不關你的事。」
「你們不想賣給我，我還不想收了。」
「再說求著我收果的人多得是，誰稀罕你們的！」
我轉身要走，順便拍了拍王海平的肩膀。
「你們村的寶貝石榴，可一定得賣三塊。」
「別人不給三塊，爛樹上都別賣！」
2
還等著我吐錢的眾人，突然聽見我不收了，紛紛開始急了。
有些意志不堅定的牆頭草，語氣軟了下來。
「別呀，隻要你給三塊，我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海平接了過去。
「王嬸，你求她幹什麼。」
「不就是開個直播賣水果嗎，誰不會啊！」
「這樣，我不收你們一分錢差價，隻要你們願意給我點辛苦費，我保證幫你們把石榴全部賣出去。」
其餘人一聽眼睛都亮了，紛紛恭維道。
「還是小王有辦法，不愧是我們村學歷最高的人。」
立馬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他一回來就看出我們被騙了，不愧是大城市待過的人。」
「我李旭先開口，隻要你願意幫我們賣，我給你五千辛苦費。」
單論五千來說不少了，但比起我那一家幾萬的「差價」。
他們還是願意給王海平這五千的。
村裡有三十幾戶人。
一家五千，也是十七八萬了。
王海平笑得大牙全部龇在外面。
我算是看明白了。
他這是眼紅我賺錢，想截胡啊。
怎麼說啦，我也不是歧視誰。
可他學歷最高也不過是高中罷了。
而且就他這面相，一看就是那種搖八個人，還湊不齊一杯奶茶錢的精神小伙。
我轉身想走，不想跟他們過多糾纏。
「既然如此，以後你們的果子跟我沒關系了。」
「之前賣出去的，也不用你們管。」
王海平聞言嗤笑一聲，伸手攔著我，不準我走。
「誰稀罕你收啊，但不收歸不收，你不把去年賺的錢給我吐出來，你也別想走！」
「你一斤賺一塊，一年產量按 160w 算，一年就賺我們 160w。」
「我們這些果農，辛辛苦苦多少年，才賺得到一百多萬啊。」
「這一百多萬可是我們全村人，大半年的收入啊。」
所有果農都瞪大了眼睛，反復呢喃著一百六十萬這個數字。
他們的眼裡都散發著精光。
我直覺不妙，轉身想走。
王大川卻指著顫顫巍巍走過來的奶奶，惡狠狠地道。
「都怪這個死老太婆，是他把外人帶到我們村來，才讓她賺了這麼多黑心錢。」
「說不定兩人就是串通好的。」
「她要是不還錢，我們就打死這個老太婆。」
3
「對，打死這個老太婆。」
其餘人不僅不阻止，還紛紛附和王大川的話。
我豁然扭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
第一次覺得，窮山惡水出刁民，並不是空穴來風。
我這兩年好心照顧他們，還照顧出一群白眼狼了！
奶奶沒有因為他們的話退縮。
而是堅定地走到我身邊，張開雙手護著我。
「雖然老太婆什麼都不懂，但我知道歡歡肯定不是黑心的人。」
看著佝偻著身子，毅然決然相信我的奶奶。
我氣消了不少。
隻要她無條件地站在我這一邊。
我就不後悔，這兩年為村子做的事。
兩年前，剛開始做博主的時候。
為了貨源，我跑了好些村子。
當時遇見背著背簍回家的奶奶。
我以為她是果農，便問了句。
「奶奶，你家有石榴嗎？」
奶奶熱情地將我帶到了她家，又給我石榴吃，又讓我打包帶走。
當我問她石榴地在哪兒，想看看品質的時候。
她指著門前的一棵石榴樹。
那時我才知道，她上了年紀，已經沒法種地了。
老伴走了後，兒子又在工地上出事了。
如今她了然一生，全部生活來源，就是幾百塊的低保。
而門口的石榴樹，或許是她這一年來，唯一能吃的水果了。
可奶奶卻因為我的一句話，給了我一大半。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我，那顆空缺的心，頓時心酸又溫暖。
奈何當時我也捉襟見肘，隻有能力給奶奶買點吃的。
就這樣，奶奶還對我千恩萬謝。
甚至拿出舍不得吃，都已經過期的餅幹，一定要我帶上。
回家剪視頻的時候，我心還有些亂糟糟的。
最後幹脆隨便剪輯了下，就將那個虎頭虎尾的視頻發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流量出奇的好。
我迎來了人生第一個千贊，甚至最終漲到了十萬贊。
我趁熱打鐵地又拍攝了幾條，幫奶奶布置家裡，以及帶她買衣服，理頭發的視頻。
賬號粉絲快速上漲，我也找到了一些好的貨源，開始帶貨。
奶奶不懂我對她的好，帶著些許功利。
她漸漸將我當成了自己孫女。
她會親手給我繡鞋墊，過年還會給我壓歲錢。
我也徹底將奶奶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等賺了點錢後，我多次提過將奶奶接到城裡，跟我一起生活。
但奶奶死活不願意。
她說自己從小生活在這裡，所有親人都葬在這裡。
這兒才是她的根。
我別無他法。
而且事業正在上升期，我也走不開。
隻希望村裡人能多照看下奶奶。
為此石榴當季的時候，我收了王家村品質並不太好的石榴。
甚至直接將微薄的利潤，全部加到了他們的收購價上。
誰知道他們不懂感恩，現在還得寸進尺地逼我「還錢」？
縱管心中有怨。
我也不願意這件事，打破奶奶一直以來的安寧。
而且以前看見的新聞還歷歷在目。
什麼村民眼紅煤老板賺錢，反悔承包不成，圍毆煤老板，煤老板兒子推開打傷自己爸爸的人，卻因此坐牢又賠錢之內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於是我咬了咬牙道。
「好，我賠！」
4
王家村一共三十幾戶人。
他們一家分了幾萬塊，臉上都笑開花了。
而我這兩年的存款，卻所剩無幾。
那是我準備買房的基金啊。
我以為自己終於要在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裡，擁有一個家。
哪怕這個家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親人。
如今都成了空談。
奶奶見那些人一個個領了錢，開開心心地走了。
她不停地捶打胸口，指責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