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盡烈焰》, 本章共3809字, 更新于: 2025-02-21 17:19:45

「他越來越像條瘋狗。


「他總說他後悔了,卻不肯讓我走。


「他困住我,將我當成他的物件,想怎麼作踐就怎麼作踐,說要給那些個娼女報仇。


「阿承,你也算是從我的肚子裡出來的,孩子,你對我這個長輩就沒有一點點的可憐嗎?幫幫我,幫我解脫吧。」


她眼淚流下來,柔弱至極。


按理說,她的話字數多,說得也算詳細,應該比我爸更可信。


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白芷擦淚,又說,「你爸之前說吃食隻夠四個人。如果外面的姑娘生下孩子後必定活不下去。她們不是你的好朋友嗎?其中還有你喜歡的姑娘對吧。你真的想看著她們死嗎?」


她還不知道朱珠都死了,我卻想到了於寧寧,心頭一痛。


女人又說,「你不用怕,在你的兒子出生之前他是不會殺你的,孩子,除掉他,你就自由了。」


有什麼不對迅速從我腦子裡閃了過去,快到我幾乎沒抓住。


「那我怎麼才能殺掉他?」我問,「我們連個武器都沒有,唯一一把刀每天隻磨一點,鈍刀子根本沒用。」


白芷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她慢慢吸了一口氣:「我有主意,隻要你想,我可以幫你的。」


而就在這時,外面二樓忽然傳來我爸的聲音。


「承娃子,還沒弄好嗎?」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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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的時候,我低著頭不敢看黃菲菲半露的身體,他罵我。


「慫包樣。低著狗頭給誰看。」他一邊說,一邊將身旁的黃菲菲向我推了過來。


「別說當老子的沒管你,這兩天我已經將她教好了。一會兒你去試試。」


我爸盯著我說:「你也長大了,是時候給賀家留個後了。」


黃菲菲和於寧寧關系很好,長得也不醜,和我關系也還行。


但是要我和她親密,我心裡過不去那道坎。


見我爸罵我「慫貨」,又想給我示範似的。


黃菲菲這時候來拉我,她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就跟著她進了旁邊的房間。


結果一進去,她手上磨尖的骨釘就扎了過來,我來不及閃。


手臂上的血一瞬間就冒出來。


而她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別叫。」


滴下來的血落在她拿著的那根骨頭上,鮮紅的血一瞬滲入骨。


黃菲菲說她這是在做滴血認親。


以前古代仵作就是這麼做的,要是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骸上,血能滲透進去就是說明有血緣關系。


她的結論是那個怪物白芷是我的母親。


「小學四年級那年,我跟著你下去地下室,你在前面偷偷牽著於寧寧的手,我走在後面摔了一跤,很久才出來,結果害得被你爸發現。其實那次不是摔跤,是有人抓住了我的褲腳,那個躲在櫃子亂木板後面的聲音說她是你媽,想我救她,我被嚇到了,那回足足燒了三天。


「後來,我跟我爸媽說了這事,我媽以為我撞邪了,說你媽早跑了。我不敢再下去看,隻能偷偷給鎮上的警察寫信,但是信都被退回來。再後來……學習太忙了,漸漸長大總覺得隻是一個夢,也就忘了。」


也大概從那次起,黃菲菲不再找我玩兒,連帶她的好朋友於寧寧也不找我了。


然後直到這一次,黃菲菲才確認了白芷的存在。


她也早看出來了我爸的不對。


這兩日親密相見,確認了我爸身上更多的信息。


也知道了他為啥一定要個兒子。


因為我爸沒有生育能力,他其實……不太行。


他太老了,雖然換過血,植皮也做過其他手術,但是身體整體還是衰朽的。


黃菲菲說了這些,目光復雜地看著我。


我腦子嗡的一聲,如果我爸沒有生育能力,那我是誰的孩子?


13


黃菲菲給了我答案。


在聽完我爸和白芷的秘密後,她有了一個順理成章的推論。


當初買我媽回來必定是掩人耳目,因為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個孩子。


實際我是白芷和賀家一個有生育能力的男人的兒子。


這個男人,隻剩下一個人,便是我的爺爺賀家明。


可是這太荒謬了。


我渾渾噩噩聽完。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為了能像個人一樣長生不老活下去。本來一顆藥,一人一半,一個長生,一個不老。現在如果能融合,那就融合了。所以,你爸這麼多年,在他失去生育能力後,他必須保證能有一個共同血脈的兒子能活下去,並且要讓這血脈無限接近原始的血液,也就是純血。」


我腦子炸了一下。


所以我以為的我爺,其實是我爸爸。


我的存在是為了得到一個無限接近純血的孩子。


也就是這麼多年,為什麼賀家的人都活不久,因為基因無限迭代中,在不停中和弱點。


因為我爸,哦,不,賀家始祖的種有問題。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鋪墊給我說這是……祖上繼承下來的傳家寶的意思。


我想吐。


黃菲菲說:「現在,隻有幹掉他,我們才能活下去。我要弄死他。」她的手顫抖,「這種怪物,本來就不該存在。人都該有一死。」


她眼睛發紅,顯然是想到了死去的家人。


我伸手想給她擦眼淚:「以後我會陪著你。」


她卻移開了臉:「別碰,髒。」


我堅定地伸出手,捧住她的臉,她的眼淚一下就落到我手掌上,再怎麼也隻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啊。


14


她後來好些了,向我展示她手上的武器。


一根她吃的棒骨,頂部被磨尖了些。


我忽然恍然,對啊,這不是最好的武器嗎?


黃菲菲說:「我知道你初中,你爸不讓你讀書那次,你問隔壁張姐借耗子藥給耗子吃,其實是給你爸吃。」


她什麼都知道,我在這時候才知道背後曾有個人這樣仔細地觀察過我。


那次藥沒效果,我爸吃了隻是肚子痛,後來流了一會鼻血。


我以為藥過期了,後來又偷偷買了萬草枯,結果他喝了一口吐在桌上。


事後也沒事。


我那時候隻知道抱怨假貨多,卻沒想過另一個可能。


初三我還和我爸打過一次架,我要去報高中,我爸打斷了我的腿。


物理意義上的,骨頭打斷成了三截。


我那次給了他一刀,明明都看到腸子滾了出來,他還是沒死。


以前不懂,隻以為他運氣好,現在知道,這個人是死不了的。


黃菲菲說:「不一定要他死,我們隻需要讓他不能動就行了。」


「那需要一些東西,我爸狡猾,房子裡連根繩子都沒有。」我想起了白芷,「我得找找。」


15


我爸的力氣很大,一般人困不住他。


我們假裝在房間弄出些動靜,晚上黃菲菲伸手撩撥我爸跟著她上了樓,黃菲菲故意和他玩耍。


然後我爸就靠在了樓上的欄杆上。


黃菲菲就故意過去靠在他臭烘烘的懷裡。


我本來以為她要將我爸推下來,結果卻沒想到,她死死抱住了我爸,壓在他身上就撞了下來。


甚至為了增加重量,她甚至還在自己背上捆了一堆東西,比如不知什麼時候撿回來的於寧寧他們的頭。


「去死吧,老東西!」


噗嗤一聲,是身體被刺穿的聲音。


我爸整個後背都被固定在地上的骨刺刺穿,他吃疼叫出聲,下意識想要將身前的黃菲菲推出去,卻被黃菲菲一把死死抱住。


我也撲上去,渾身被骨刺扎得疼痛無比,腳底已麻了,手指哆嗦使不上力氣。


「捆啊!」黃菲菲用盡力氣叫我。


我慌亂中還咬著牙,立刻將手上柔韌的繩捆上我爸。


為了不讓他跑掉,隻能暫時將他和黃菲菲捆在一起。


「不可能,怎麼可能有東西可以捆住我。」他開始暴起想用蠻力掙開,結果適得其反,毫無作用。


很快,他發現了捆住自己的是什麼,眼裡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恐。


一根根新鮮抽出來的筋,纏著烏黑的青絲。


是最堅韌的長繩。


在堅韌的骨刺中,他不停流血。


「解開,快點解開——」他叫起來,猛烈的掙扎讓他幹癟的皮膚上老年斑都變大了,筋發繞成的繩在繃緊、擴大,他的肌肉開始緊繃,似乎隻要一下就能崩斷,但下一刻,被我一根骨刺扎進了他的太陽穴,「狗東西!你是不是想死,你竟敢?!……求你,承娃子,我也是你祖宗啊,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哀求的目光看著我,和平日的模樣判若兩人。


而在這時,從身後的房間門傳出激烈的動靜。


被解開的白芷正緩緩從裡面惡鬼一樣爬出來。


她手上抓著一根半尺長的鑲金的長棍。


將那東西向我舉起。


我接過了那東西,長棍上面還有血痕,看來白芷之前藏在身體裡的。


而我爸在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整個人都徹底瘋了。


「不不不不!」


他尖叫著,就像看到了什麼最可怕的東西。


那聲音實在聒噪,長棍從他臉頰刺穿。


安靜了。


一切都安靜了。


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安靜。


那長棍扎進他臉時他用力甩頭,就像個搖頭晃腦的撥浪鼓,有一種詭異的美。


而就在這時,我才發現了一個更可怕的東西。


我看到了他太陽穴的血液流下,正在快速融入那骨刺中。


再看他身後,也莫不都是這樣的情況。


人血入枯骨,滴骨認親。


所以……這個賀以根本就不是白芷曾經的夫婿,而是她的孩子!


16


雪水再度在油脂上燒得滾燙的時候,我表情復雜看著白芷慢條斯理吃自己身上弄下來的烤肉。


自給自足。


她重新收拾好了,手上的魚線和琵琶骨的鐵鉤去掉,重新長好,容貌絕美,但是那雙眼睛,卻冷得怕人。


黃菲菲和於寧寧都放在一起了,縫好身體後擱在外面的雪裡,表情平靜。


房間裡冷到了極點,旁邊的賀以——也就是我原來的爸,被拔舌後他說不出話,卻又死不了。


冷得顫巍巍哆嗦。


他身上的血都流幹了,兩天沒吃東西沒喝水,他的皮更皺巴了。


眼睛裡卻露出小孩子一樣可憐巴巴的神情。


呵!原來這些作惡者在自己成了羔羊的時候,也和原來那些被屠殺的羔羊一般模樣啊!


白芷和我講一段截然不同的故事。


一個關於長生者命運的故事。


她記憶的時間點大部分都是漫長的空白。


正如同當年族譜寫的那樣,她曾有機緣得道永生。


起初她的丈夫年輕,他們的感情甚篤,也有一個孩子。


但是後來丈夫老了,死了,她就跟著兒子生活,可兒子也老了,兒子將權利傳給了孫子。


孫子雖然也尊敬她,但到底沒有兒子親密。


而且她除了長生不老不停消耗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用處。


——畢竟是生活在古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漸漸感到厭煩,而且看著鏡子裡面的臉,實在辜負青春。


所以她出軌了。


那時候的女眷見不到太多旁的人,她喜歡上的是重孫子死的時候來做法事的一個小和尚。


細皮嫩肉,滿眼天真。


他們兩個說起來並沒有什麼太出格的事,小和尚雖動了心,但還守著佛法。


她五十多歲的玄孫非常厭惡且生氣。


下令將她和那個小和尚關在房間裡活活餓死。


在那個房間裡,她第一次踏破了自己這麼多年的恪守,她問小和尚要不要和她睡一覺。


現在她都還記得小和尚戒疤上的汗。


後來小和尚被餓死了,臭了,壞了,她都還沒死,外面鬧得很兇,沒有人來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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