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落日熔金》, 本章共3147字, 更新于: 2025-02-07 17:56:08

我這一生,欠陳幸最多,其次是你,我所擁有的愛不多,這輩子的就全都給陳幸了。下輩子吧遲非晚,下輩子再還給你。


17


我醒來的時候,遲非晚已經走了,桌上有他留給我的卡,卡下面放著一張紙條,最上面的一行密碼下面,有一行字:


【卡裡錢隻夠買一塊墓地,江擾,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就算不想活了,也不能這麼坑我,錢你自己去賺。】


我看著那行字,嘴角抽了抽,遲非晚這個人,但凡是個啞巴,我說不定已經拋棄陳幸轉而愛上他了。


可他不是啞巴,我還是隻愛陳幸。


我拿上那張卡,在買墓地之前先去另外一個地方:監獄。


江以川的案子涉及多起經濟犯罪,具體被判了多少年我不清楚,總之,以他現在這個年紀,就算能出來,也過不了幾天自由日子。


「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江以川坐在對面,握著聽筒說。隻是半個多月沒有見而已,他卻被折騰得老了很多,全然沒有我第一次見他時那威風樣子。


我笑了笑:「為什麼沒想到?我們不是父子嗎?」


江以川眉毛不經意地皺了皺,我繼續說;


「讓我猜猜,是因為你篤定我對你沒什麼感情?江以川,原來,你也清楚自己都做了什麼啊!」


我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我至今都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樣子,可以說是……人模狗樣,江以川,不管你信不信,其實在我們相見之前,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你對於我來說,就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甚至如果我們從來不曾相認過,見到你如今這個樣子,我說不定也會感慨唏噓一陣,不過現在,能看到你有這個結局,我隻能說,我很高興,替我媽高興。」


江以川一身囚服望著我,臉上是說不清的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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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擾,沒有對你盡到養育職責,我很抱歉,但我們之間,說到底誰也不欠誰,畢竟,我也沒打算讓你為我養老送終。」


我嗤笑:「是啊,畢竟你自己有兒子,不過……」


我抬眼,收斂起笑容:


「爸,你知道,江眠是個同性戀嗎?」


「什麼?」江以川坐直身子,「你放屁,我兒子才不會是什麼同性戀。」


我平靜地掏出手機,把之前拍的照片遞到他面前,緩緩開口:


「可惜,你兒子,就是個同性戀,而且是一個在你進去之後一個人沒辦法獨立撐起大局,隻能屈身於人以求庇護的同性戀。」


江以川站起身,雙目猩紅地瞪著我,那眼神,和我媽之前看向他時一模一樣。


我低頭笑了,笑得連肩膀都跟著抖動。


「哈哈哈,江以川,我媽說得沒錯,你確實是要斷子絕孫的。」


之後江以川說的什麼我不知道,他被獄警帶走了,估計也是什麼詛咒吧,就和我媽當初一樣。


探監結束,我在監獄外碰見了江眠。


「別去了,我剛見完,你估計短時間內,沒辦法再次探監了。」


江眠搖搖頭:「我找你。」


「找我?」


「江擾,之前為難你,對你說了不好聽的話,我向你道歉,但說到底,我們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你既然已經報復了我爸,那能不能求你,別再去找我媽了?」


江眠帶著哭腔:「自從去我家出事,她身體就一直不好,真的不能再受這種刺激了。江擾,哥,我求你了。」


我面不改色地抱住胳膊:


「身體不好,那她如果知道會怎麼樣?會死嗎?」


我上前一步,靠近他,微微俯身和他的視線相觸,用和他之前完全一樣的口吻緩緩開口:


「哦,那你就想想別的辦法吧。」


江眠眼角含著淚,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站直身子,努力控制著自己早已臨界的情緒。


「江眠,你怎麼好意思說我們沒有深仇大恨?是因為你陳幸才知道那些事,才會為了不拖累我放棄治療。


「他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拖著病身,我一刻也不敢想,他一個人,是怎麼樣熬下去的,我更不敢想,他又是抱著怎樣的決心跳進那麼冷的湖水裡。


「江眠,你知道我在警局見到那樣的他時是什麼心情嗎?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沒有深仇大恨?江眠,我恨不得那個被魚蝦啃食不全的人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你,他至少,不會走得這麼痛苦,不會到生命的最後,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淚水已經糊住了視線,我伸手抹了把臉:


「江眠,就像你當時好奇陳幸一樣,我也很好奇,如果你媽媽看到那些照片,她會是什麼怎樣的一副表情?」


江眠無助地搖著頭,伸手扯住我的胳膊:


「不要,別,我求你了,江擾,我就這麼一個親人了。」


我甩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可你至少,還有這麼一個親人。」


18


我去找過魏輕羽,她躺在醫院,看見我,隻是平靜地招招手。


「我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麼。」她說。


我挑眉,沉默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小眠是在我手心裡護著一點一點長大的,這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了解他,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喜歡誰,我看得清清楚楚。


「之前,我對他嚴格,對他耳提面命,是因為我希望他能強大,能保護好自己,這周圍到處都是豺狼虎豹,我不能任由他長成綿羊。


「說實話,當知道你的存在的時候,我確實擔心過,我怕你會搶走他的一切,所以我替他爭,手裡握著所有的東西,我想著,江以川的一切都必須是屬於小眠的,你一分也別想拿走。」


魏輕羽說完自嘲地笑笑:


「雖然現在看來,我之前做的一切都像一個笑話,但是江擾,做母親的,總是要為自己的孩子多爭取些,總會想著,要是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他們也能安穩順遂地好好活下去。」


她看向我:「江擾,你怪我,怨我,我理解,但你的媽媽也一定為你謀劃過,我隻有小眠這麼一個孩子,我自然也要為他謀劃,這天底下做母親的,全都是一樣的。」


……


「這天底下做母親的,全都是一樣的,呵!」


我屈膝坐在地上,笑出了聲。


「陳幸,我沒告訴她,我的母親其實從沒為我謀劃過,我想我要是說出來,在她面前就一定像是一條可憐蟲,可我不能那樣,我贏了,我是勝利者,我得瀟灑一點。」


旁邊沒人回應,周圍靜悄悄的,唯一能聽見的,就隻有風聲。


「陳幸,你知道嗎?我其實還挺羨慕江眠的。」


我伸手,輕輕地在墓碑上拍了一下:


「全怪你,你要是還在的話,我誰都不會羨慕。」


我給陳幸買了一塊價格很高的墓地,聽銷售人員說,那塊位置風水特別好,能保佑在世的親人福壽綿長、平安順遂。


「那能保佑愛人嗎?」我問。


銷售小哥點頭:「那是當然。」


我笑笑,把卡遞給他:「就這裡了。」


福壽綿長、平安順遂什麼的,我都不在乎,我隻是覺得這裡風景好,陽光也好,後面的那座山上,還種著一片落葉松,聽說那片林子裡,住著很多松鼠和野兔,熱熱鬧鬧的,陳幸應該會很喜歡。


可是這裡的地很貴,如遲非晚所言,那張卡裡的錢,隻夠買一塊。


我坐在陳幸的墓碑旁,看著遠山的日落,想起之前為了應付考試背的一首詞,裡面寫:「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陳幸問我什麼意思,我說:「就是說落日的餘暉像熔化的金子,傍晚的雲彩像璧玉一樣圍合在一起。」


陳幸說:「這詞人寫得真好,我不喜歡落日,但我喜歡熔化的金子,她這麼一寫,我就覺得落日好像也挺不錯。」


那時候,我們倆窩在隻能容下一張床的破舊筒子樓裡,屋裡又悶又潮,我坐在地上,把床當桌子趴在上面寫題,陳幸就在一邊用蒲扇給我扇風。


彼時的我們,生活拮據難過,衣食尚且不足,體會不到什麼詩詞歌賦的美好意境,我隻知道這句詞是這個解釋,我得把它背下來。


可陳幸卻說:「江擾,我不喜歡這裡,但你就像那塊熔化的金子,讓我覺得,這一切倒也不錯。」


秋天過去了,冬天提上了日程,日子一天冷似一天,我裹著厚厚的外套,把戴著戒指的無名指藏在袖子裡。


在以前,我也是這麼怕冷,身上沒什麼厚衣服,每到冬天,我就喜歡蹭著陳幸,手腳並用地緊緊抱住他,抱在一起就暖和了。


陳幸覺得不好意思,嘴上說著放開他,這樣不好,但也從來不會推開我,那些年的冬天很冷,可是我有陳幸,還有陳幸煮的火鍋。


紅油在熱湯裡翻滾,水汽「咕嚕咕嚕」地往外冒,我們買不起很多肉,大多數都是些素菜,可是那個有很多麻醬和羊肉的碗,一定會放在我面前。


此時太陽已經全部落下去,沒有了陽光,冬天的氣息便愈發濃烈起來。


我抬頭,看見不遠處停著一輛車,車旁站著一個人,背對著我,微微仰著頭,似乎也是在看日落。


可太陽已經落山了,沒有什麼熔化的黃金,更沒什麼圍合的璧玉。黑暗直愣愣地籠罩過來,他被蓋在陰影裡,整個人也都跟著慢慢模糊起來。


風吹過,我靠著冰涼的墓碑打了個寒戰:


「陳幸,這次怎麼靠著你也這麼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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