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麼？發生什麼了，我沒聽到。你說您女兒被欺負了？她人呢？讓我看看。」
「發生了什麼！你還敢問，我女兒說昨晚在你這敲了半小時的房門，你沒聽到嗎！」
「她被人侮辱了，現在正鬧著要上吊呢！」
阿煙媽媽撕心裂肺。
我淡然解釋：
「不好意思，我這幾天失眠，昨晚喝了點酒，所以睡得比較沉，真的沒聽到。」
「你怎麼不去死啊！你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晚上要喝酒，不知道值班嗎！」
阿煙爸爸更衝動，拿著榔頭好像要處決我一樣。
我再次重申：
「兩位，你們冷靜一下，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我不是機器人，我也需要適當的休息，才能更好地服務大家。」
「另外，這種事你們得報警，找我，我能解決什麼？幫你們抓犯人嗎？」
門口早早過來排隊的病患們聽著也連連點頭，跟著勸說：
「是啊，趕緊報警吧，人家劉大夫又不是機器，還能 24 小時值守啊？」
「放屁，如果你昨晚能把阿煙救下來，沒準昨天犯人就抓到了！」
「我女兒到家後一直哭，就不說發生了什麼，直到今天早上，才說被人……被人強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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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被強奸，你去找警察不就好了。」病患們也覺得這家人在無理取鬧。
阿煙爸爸頓時惱了：
「我踏馬又沒跟你說話，你跟我搭什麼腔？」
「報警，我女兒的清白怎麼辦？」
「你過來找劉大夫，你女兒的清白就有了嗎！你踏馬跟誰吼呢！」
病患站起身想掰扯掰扯，我給他拉到了一邊。
「算了，不要起衝突。」
而後對阿煙爸媽說：
「你們該報警報警，如果她有什麼傷，你們再帶她過來。」
「我能幫你們做的，就這些。」
8
沒一個小時，警察通知我去做筆錄。
我忙完手上的活，不緊不慢地趕了過去。
阿煙坐在長椅上，頭發零散，哭成了淚人。
見我走進去後，抬起頭，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你為什麼不去死！你毀了我的一生！」
警察同志連忙將其拉開。
在這空當，阿煙爸媽衝到我的身邊狠狠地給了我幾個嘴巴。
嘴上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王八蛋，就怪你！警察說了，證據全都沒了，全踏馬怪你！我詛咒你出門被車撞死，喝水被水嗆死！」
「你昨晚為什麼不救我女兒，她完全有機會找回清白，讓那個罪犯得到懲罰的！」
「你跟那個強奸犯一樣，都是該死的混蛋！」
警察要求他們冷靜。
我感受著漲紅的臉，淡淡道：
「警察同志，我要追究他們對我尋釁滋事，故意傷害。」
「你還告我們故意傷害？這是在這裡，在外面看我不打死你個王八蛋！」
「夠了！」
旁邊，那位警察大喝一聲。
阿煙爸媽馬上放低了音調：
「警察同志，我要告他，告他見死不救，告他包庇強奸犯！」
警察同志看向阿煙她爸：
「見死不救頂多在道德層面譴責，法律沒有見死不救的條款，出現這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你們冷靜一點，配合調查。」
「劉大夫，也請你配合我們一下。」
我點點頭：「可以，但是我想先解決自己的事，尋釁滋事，故意傷害。」
「說吧，你們想怎麼解決？」
警察同志又看向了他們一家三口。
三人明顯不服。
「是他見死不救，我打他，他還有理了！」
「法律，凡事都講法律。拿出態度來，想怎麼解決？如果調解不成，那就隻能公事公辦。」
警察同志的表情很嚴肅，這讓這一家人馬上慫了不少。
「那怎麼樣？我給他道歉啊！」
阿煙她爸還以為自己很虧，以強開玩笑的口吻發言。
「不接受。」
我回答得很幹脆，很正經。
上輩子不是說我不僅懂醫術，還懂法麼？這輩子就讓你試試。
「警察同志，他們涉嫌故意傷害，而且在派出所公然實施犯罪，性質如何？」
「聽見了嗎？劉大夫不同意道歉，你們想怎麼辦？」
「你是想要錢嗎？我們沒錢！」
阿煙她爸的態度依然強硬。
警察同志無奈摸向了後腰的銀手銬。
嚇得阿煙她媽趕緊拉住了她老伴。
「我們給錢，我們有錢！」
9
最終我答應 2W 和解。
然而做完筆錄後，見我要走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又開始作妖了。
「為什麼放他走，他害我女兒失去了清白！」
「劉大夫隻是沒幫上忙，而且人家沒有必須幫忙的義務，我們了解完情況了，後續會調查嫌犯的身份信息，你們回家耐心等待。」
「不行，他不能走，他絕對不能走！」
阿煙她媽坐在地上抱住了我的大腿。
「沒天理啊，訛了我們 2W 塊，現在又無事脫身了，你們都是怎麼辦案的，我不同意，你們必須把他抓起來！」
「你們是不是跟他有什麼利益勾結，他是不是給你們錢了！」
阿煙本人也在旁邊大喊大叫：
「如果不是他，你們怎麼會找不到那個畜生，我要舉報你們，舉報你們包庇！」
「你們把這當什麼地方了！」
警察同志忍無可忍，發出通牒。
「小的不懂事也就算了，你們兩個老的也不懂嗎！」
「人家憑什麼非得幫著救你們，人家晚上不用睡覺的嗎！半夜隨便開門的話遇到壞人怎麼辦！」
「警告你們一次，不要妨礙公務，否則馬上拘留你們！」
一聽到要拘留，他們終於不敢再放肆了。
惡狠狠地盯著我走出了派出所。
第二天我正在幫患者抓藥，阿煙和她爸媽突然帶著警察衝了進來。
指著我便大聲叫喊：
「就是他，就是他強奸了我女兒！」
我大腦嗡地一下。
上輩子的遭遇迅速在腦海裡閃過。
真的是命裡該有躲不過麼？
一夜之間，事情怎麼又回到了原點！
10
「王八蛋啊，沒想到你隱藏得這麼深，我踏馬打死你這個畜生！」
阿煙她爸又來那套，瘋了一樣朝我衝過來。
警察同志厲聲喝止：
「還打人，想被拘留是嗎？這裡是醫務室，在沒確定劉大夫是否真有嫌疑前，你這算醫鬧！」
「這還用確定嗎？我女兒都親口承認了，就是這個王八蛋強奸了我女兒！」
阿煙她媽扒開警察走了過來，朝著其他患者們嚷嚷：
「讓一個強奸犯給你們治病，你們不怕被治死嗎！」
患者們面面相覷。
「不可能吧，劉大夫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對啊，人家醫學博士，放著大好前途不走來這裡援助，我說你們可得搞清楚了。」
「放屁，他援助是假的，禍害姑娘才是真的！」
阿煙她媽把阿煙用力拉了出來，指著我的鼻子咆哮：
「阿煙你當著大伙的面說，他是怎麼……怎麼欺負你的！」
阿煙抬頭看了我一眼，接著馬上垂了下去，淚如雨下。
「我去山上收羊，被石頭絆倒了，下來找他包扎，他居然趁著我受傷，脫了我的褲子，然後把我……嗚嗚嗚！」
「畜生，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阿煙她媽和她爸的眼神能吃人。
但深處卻寫滿了欲望。
那是對金錢的渴望。
上一世因為沒經歷過被汙蔑，彼時我隻顧慌亂辯解。
但，越描越黑。
可我都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平復心緒後，這一世，我顯得尤為冷靜。
「我從沒做過這種事，手機裡有證據。」
是的，因為擔心重蹈覆轍，阿煙半夜過來敲門的時候，我用手機錄下來了。
警察同志一聽我有證據，馬上靠了過來。
而阿煙他們一家，則顯得尤為不淡定，六目相對。
視頻中，阿煙敲得門哐哐作響，且不停地呼喚讓我救救她。
畫面清晰，聲音清楚，甚至我都加了水印，顯示了具體的時間。
「當時深更半夜的，她一個小姑娘過來，我擔心有什麼陰謀，沒敢開門……卻沒想到，沒開門這髒水也能潑過來啊。」
警察同志們看完後全都黑了臉，把證據保存一份後，轉頭看向阿煙他們一家。
「聯合起來搞誣陷，你們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旁邊的患者們也都義憤填膺：
「什麼人啊，我們藏區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牧民！人家劉醫生大老遠跑來援藏，你們卻……我呸！惡心！」
11
見證據確鑿，這一家人慌得不行。
也不知道阿煙為何有那麼大的心機，哭泣片刻，她忽然抬起頭，眼裡閃過精光，指向我喊道：「是他！當時是他指使我這樣做的！」
「我被他欺負了後，他清除了留在我體內的證據，然後威脅我去外面配合他演了這樣一場戲。」
「如果我不配合，他說就會殺了我全家，還威脅我如果把事情說出去，一樣也會把我們全家殺死。」
「我想死，那晚回去後我真的一心想死，我不想活了！」
「但是一想到他會逍遙法外，會有更多的女孩子遭受魔爪，我就算是被死亡威脅、就算害怕，我也還是要說出來！」
「就是他，侮辱的我！」
那一刻，我看到阿煙爸媽已經渾濁的眼神再次散發出生機。
跟著迎合：
「沒錯，他威脅我女兒要把我們一家碎屍喂狼，死無對證！」
「他是醫生，他對人體構造清楚得很，不是麼！」
警察和旁邊的病患們被這套謊話說得暫時沒了聲音。
確實，他們很會編故事。
「沒關系的警察同志，清者自清。我跟你們回去配合調查就好，走吧。」
我和警察上了車，帶著去了派出所。
情況跟上一世一模一樣，因為各種線索都是斷的，他們無法認定我就是嫌疑人。
所以，我很快就被釋放了。
我出去那天，阿煙一家堵在派出所大吵大鬧。
說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都不為過。
派出所被搞得一團糟。
沒有例外，他們再一次受到了嚴厲的警告。
12
回去後，我先給父母打去了電話。
聊了一會兒家常後，我提議讓他們搬家，換個地方居住一陣子。
爸媽不理解，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家？
隻有我知道，我想讓他們躲避那個車禍的時間節點。
於是我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爸媽，我的援助任務快結束了，準備定居在咱們家隔壁的城市。」
「為什麼要在隔壁城市？」
「因為……嗯，我在隔壁城市找了個女朋友，她不方便過來，所以我就去找她吧。」
爸媽一直盼著我能找個女朋友，給他們生個大胖丫頭。
一聽樂得眼牙不見眼，說立馬安排搬走。
聽著他們滿意的歡笑聲，我的心頭不是一般的酸。
爸媽一直都很支持我，也很尊重我的決定。
當我說要去做醫療援助的時候，即便知道那些地方生活條件差，高原反應一般人受不了，也沒有阻撓過我。
隻是再三地提醒我注意安全，常跟家裡聯系。
前世事情發生後，我爸媽也很淡定地問我前因後果。
我把事兒一說，爸媽還安慰我不要急，公道自在人心。
當時他們也不準備搬家的，想用這種方式來對抗謠言。
奈何那些憤怒的鍵盤俠太過於激進，阿煙跟他們甚至拉了個群聊，煽風點火。
那些人自命正義，被阿煙幾句話裝可憐，就氣得說要給我好看。
可我所在的地方他們過不來，於是，就將報復手段，用在了我年邁的父母身上。
他們往我家潑狗血，扔生了蛆的動物屍體，甚至發去死亡威脅信件。
實在沒了辦法，爸媽才選擇的搬家。
結果……
我收回思緒，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
「爸媽，月底我就回去，等我回家。」
是的，我不準備再留在這個悲傷的地方了。
起碼……事情結束後我要回去休息一陣子，給大腦放放空。
13
晚上，我在醫務室收拾好了一切，阿煙的爸媽如約而至。
時間跟上輩子幾乎一樣。
他們進來後隨意地坐在了椅子上，把醫療器械推翻了一地。
「說吧，想怎麼解決？」
阿煙她爸純粹一無賴模樣，咬著牙，青筋繃起了他黝黑的臉。
眼神中，盡是要吃定我的邪惡目光。
她媽叉著腰，站在她爸的身邊，囂張跋扈地瞪著我。
「說啊，你想怎麼解決！」
未等我說話，一名患者走了進來要取藥。
他們夫妻倆對其一陣謾罵：
「你到底得有多賤，都說了他是強奸犯！你不怕被毒死嗎！滾！」
罵跑了患者，他們把門從裡面反鎖。
我冷冷地道：
「你們陰魂不散的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你把我女兒欺負了，你問我們想幹什麼？」
「警察說了，我無罪。」
「那是警察廢物！包庇！收了你的錢！他們說的不算！」
我冷笑一聲：「阿煙她爸，現在是法治社會，警察說了不算，難道你說了算？」
「少給我弄那些東西，老子今天是來跟你解決事的，不是掰扯這個的！」
「你給我掏 200 萬，這事就這樣算了！」
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數字，我恍惚間覺得好像時光倒流了。
但馬上反應過來，問他們夫妻倆：
「這樣訛詐我，你們良心被狗吃了嗎？我可是救過你們姑娘的命。」
「少誇大其詞，不就是取個藥打個針麼，把自己說成活佛得了，還救命？」
「就是，賣的那些藥不過幾十塊錢，我們給你就是了！少在這裝腔作勢！」
阿煙她媽拿出幾張紙鈔摔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