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習慣了痛苦，以前身體好的時候，就算被人打斷了骨頭，也能咬著牙接起來，很快就能恢復。
現在也是，對疼痛的接受程度也很高，如果做手術，對星砂的利用率也會提高，可以給陸晚晚省錢，也能讓她不那麼辛苦。
“做手術？”陸晚晚還沒反應過來，問了一遍。
“嗯。”顧訓庭點點頭，“我以前見過，那些受了輻射的獸人是怎麼治療的。”
小公主小心的避開一些可能會讓陸晚晚不高興的詞語，偏過頭去看方方織圍巾，“我……不怕疼，你不用擔心。”
陸晚晚這才明白過來，顧訓庭直接從她說的第二種方案中推敲出了謝柯提出的第一種省錢省力的方案，並且想要實行。
她一下心酸又好笑，她都有點佩服顧訓庭了。
是什麼一個人，才能在短短的半個小時之內，讓她的情緒變得這樣的豐富又跌宕起伏？
說不怕疼，但是又怎麼可能不疼？
一次一次把傷口挖開再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日夜承受著穿刺般的抽痛，恐怕，這整個宇宙裡，隻有她面前這個人才能說的出這樣的話了。
她都快沒脾氣了。
“不好。”陸晚晚直接拒絕了他的提議，聲音有點大。
顧訓庭抿了抿唇，沒說話。
陸晚晚無奈的按了按額頭，聲音軟了下來，“做手術，你就要把頭發都剃光。”
顧訓庭：“……”
她選了一個小公主比較關心的問題，借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全禿了，一點毛都沒有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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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訓庭：“…………”
屋子裡的氣氛緩和了下來，軟軟也終於敢說話了。
它是一個聰明的機器貓，這個時候堅定的站在晚晚那邊，“是啊，軟軟就是毛茸茸的，好看。方方就是沒有毛的，你看它……”
軟軟本來想說“不好看”，但方方聽到了它的話，幽幽的抬起頭，電子屏上面一片黑，“方方的腦袋，怎麼了？”
軟軟改了口，“方方的腦袋，多麼……多麼光滑。”
“方方的腦袋本來就很光滑。”方方伸出機器臂摸了摸自己的大腦殼，似乎還以為軟軟在誇獎它，這個鐵憨憨高興的說，“方方昨天擦了機油，更光滑~”
陸晚晚無語的說：“……好了方方你可以不用說話了，咦，這條圍巾好像不是你現在織的這個花色的……”
顧訓庭：“……”
他看著陸晚晚站起身，腳邊繞著軟軟，她彎腰摸了摸它的脊背，走到方方身邊，笑著和那個笨笨的保姆機器人說哪裡哪裡的花色要改一下，突然覺得心口像是被春天柔和的陽光照耀著，明亮而溫暖。
那些灰色的、陰暗的記憶退去，傷口一點點愈合，舒服的讓大貓想要眯著眼，在地上打個滾了。
“喵嗷……”他克制的，在方方“粉色的小花很好看”的有氣無力的反駁聲中變得漸漸熱鬧起來的屋子裡，輕輕的、沒人注意的彎著眉眼和唇角，小小的遵從了本能，舒適的叫了一聲。
第47章
時間過的很快，很快就來到了和謝柯約定好的下午，隻是天公不作美，柯柯島的天空中聚攏了大量烏色的雲，從天空之中飄落下小小的雪花。
目前在柯柯島上的一家四口站在玄關下，等著獸人羅爾開車過來接他們。
因為隻是小雪的原因，落下很快就化了，讓地面看起來很潮湿，寒冷也是融到骨子裡的那種，湿冷湿冷的。
陸晚晚裹緊了大衣，哆嗦著聲音，“你、你們冷麼？”
“軟軟有毛，不冷。”軟軟搖了搖尾巴。
坐在飛行輪椅上禿了的小公主：“……”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冷。
由於早上陸晚晚的話，他到現在都整隻喵都還處於持續性的發熱狀態。
“真的不冷嗎？”陸晚晚看著顧訓庭的從毡帽下露出來的幾根铂金色的發絲，憋著笑，“要不把方方給你織的新圍巾也戴上吧。”
她之前買的那個還是太薄了，雖然兩人都圍著，但這邊突然降溫，真的不夠抗寒抗風。
方方聞言，摸了摸自己的大腦袋，打開肚子，拿出了兩條圍巾，“晚晚也有新的。”
陸晚晚：“……”
她看著那一條色的圍巾，摸了摸鼻子，她就不要戴這個淺粉色的圍巾了吧。
過於少女，引起不適。
然而，那一側的小公主眯了下狹長的眼，輪椅轉了個位置，骨節分明的大手直接從方方的機械手掌上接過了那兩條圍巾。
看到其中有一條上面竟然還帶著粉色的編織小花，顧訓庭的表情也有那麼一瞬間的扭曲，但他很快就掩藏好了，一咬牙選了那條有小花的圍巾，隨便給自己戴上了。
然後，眼尾微微紅，抬著眼看向一邊有點呆的陸晚晚，表情依舊是霸道總裁般的冷漠，聲音卻好像帶著一絲羞怯，“過來。”
陸晚晚：“嗯？”
她到了他身邊，顧訓庭長睫卷了下，“閉眼。”
陸晚晚：“…………？？”
但這是小公主第一次明確的讓她去做什麼事，盡管陸晚晚已經猜到了他要幹什麼，心髒還是不爭氣的跳的越來越快，她如他意，輕輕閉上了眼睛。
面前帶起一陣雜著寒意的風，面頰觸感毛茸茸的，她悄悄的睜開了眼，正好對上小公主胸口前面那一朵粉色的小花。
方方的手藝很好，那朵花舒展著，很漂亮。
小公主的手掌不小心碰觸到她的發尖，陸晚晚沒什麼感覺，他卻覺得手指被燙了一下，很快縮了回去，坐好，一本正經的說，“好了。”
陸晚晚才又睜開眼，小聲的說，“謝謝。”
顧訓庭耳根熱了一下，似是而非的說，“我突然有點冷，但是不想一個人戴方方做的圍巾。”
陸晚晚：“…………”
雖然知道這可能是小公主的託詞，但她竟然覺得一時語塞無法反駁怎麼辦？！把她的感動還給她！！
“女士，先生。”
耳邊響起獸人的聲音，羅爾顧不上打傘，下了車，“抱歉來的稍微有點晚。”
他說完看著都戴著兩條圍巾，機器人打傘的兩人，眼角默默抽搐了一下——
戴兩條圍巾是什麼操作，難道外星人都那麼怕冷的嗎？還有他記得其中有一個是獸人啊，獸人對這種氣溫不應該很適應的嗎！
但羅爾隻是把吐槽放在了心裡，一行人順著昨天的道路，很快來到了醫院。
今天要進行第一次治療，所以他們沒有去檢查室，直接到了後面看起來像剛剛收拾好的房間裡。
謝柯正和可可一起，在房間裡等他們，一進門，陸晚晚就發現了放在房間中央的一個特殊裝置——
在房間中中央，有一個放在桌子上的閃著銀藍色光圈的特殊金屬光罩，裡面懸浮著一個通體閃著漸變、晶瑩剔透的指甲蓋大小的……寶石，那顆“寶石”周圍，散發著瑩潤的光，十分柔和。
“這是星砂。”謝柯看見陸晚晚，解釋著，“水屬性的星砂，你第一次見？”
陸晚晚點點頭，“真好看。”
謝柯推推眼鏡，心想等會兒吸收完了殘留在顧訓庭精神池裡的那些輻射之後，就不好看了。
她和小公主走了進來，方方和軟軟卻是停在了門口。
大約是上次陪陸晚晚去檢測完天賦的時候，軟軟被人懟“不配做管家機器人”，以至於它一直記著，害怕會影響到陸晚晚。
方方這個鐵憨憨，一般都是跟著軟軟走的。
“兩位可以進來。”可可沒有去看顧訓庭，隻是對著方方和軟軟說，“隻是等會兒不能打擾治療。”
軟軟“喵”了一聲，就像是在對可可道謝。
陸晚晚看著可可面頰上，似乎又絲毫沒有了羽毛痕跡的兩道傷疤，對她說了一聲謝謝。
“那我們開始吧。”謝柯點了一下光腦，房間很快發生了變化，以那一顆星砂為中心，從金屬地面和牆壁邊上，出現了好幾臺儀器。
小公主和她被分別安排坐在了那顆星砂的兩端，身體被固定住，從銀藍色的光照罩邊上，慢慢的出現了兩個銀制手託，看樣子應該是用來託手臂用的。
在星砂正上方，也出現了精密的檢測儀器。
門被合上，頭頂是明亮的燈光，謝柯站在離他們半米遠的地方，戴上了一副能夠全息分析的眼睛，點開了設備，對一邊的可可點了點頭。
可可收到了他的指令，推著剛剛出現的醫療車，跨過兩個懵逼的機器人，走到了陸晚晚身邊，在固定她身體的椅子上一陣操作，然後陸晚晚就發現左手邊多了一個凹槽，裡面有一個小小的石頭，很光滑。
“是五級血源石。”可可說著，“還有這個，”
“等會你可以試試一邊調動精神力，一邊從這塊石頭中汲取能量。”謝柯在一邊解釋著。
陸晚晚點點頭表示明白。
謝柯又讓兩人都喝了一杯濃縮版本的紫玉果汁，才舒了口氣，“那開始了。”
他話音落下，椅子就往前動了動，陸晚晚猝不及防的和小公主隔著一個幾乎全透明的光罩面對面。
“……”
“好了，現在要開始了，把手放在銀制手託上。”謝柯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態，語氣也變得非常嚴厲，他對陸晚晚說，“把星砂抓在掌心裡，然後握住顧訓庭的手。”
“按照之前我們說過的，將你的天賦一點點的引導過去。”
陸晚晚也顧不上什麼別的，她之前也不是沒有和小公主有過肢體接觸，況且這是為了治療。
她將星砂攥緊，那一顆看起來水潤盈亮的星砂並不像“砂”那般堅硬，反倒有一種綿軟的感覺，很舒服，好像隻要她稍稍引導一下，體內的那些雜質就都會被這顆星砂吸走。
她好像被這顆美麗的星砂蠱惑了，甚至好像透過這顆星砂察覺到了自己體內那些雜亂的元素。
但，這顆星砂是給小公主治病用的。
陸晚晚一下就清醒了過來，發現可可就站在她邊上，看樣子是準備搖醒來她。
“還好，意志力很堅定。”謝柯看著儀器上顯示的星砂的數據，“不要耽誤時間。”
陸晚晚點點頭，抬頭看向對面的顧訓庭。
他還和她一樣，戴著那兩條看起來有些可笑的圍巾，還沒來得及收回眼裡的擔心。
和他小公主名號不符的大掌離她很近，陸晚晚都能感覺到，那些獨屬於他的溫度。
——嗯，果然很熱，小公主之前說他冷，一定是騙人的。
握上他手掌的那一刻，陸晚晚想。
小公主輕輕顫了一下，眸光閃了閃：
——她比他以為的還要冷，掌心都是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