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頓時亂了起來。
蕭夫人見過大世面，當即安排了下人送客。
母親心不在焉地回府後，立刻派人去打聽情況。
卻一直到晚上，派出去的下人都沒回來。
還是父親回來，我才知道情況。
洛寧寧不是自盡的，而是被殺死後吊上房梁的。
死之前被人凌辱了很久。
她身邊的人已經全部下獄。
但這件事，大概和幼妹脫不掉幹系。
母親萬念俱灰地跌坐在椅上，後悔地捏緊了扶手，聲音裡帶著哭腔：
「我就知道她不會收手，但沒想到她竟敢直接殺人，孽障！真是個孽障！」
父親臉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汁來：
「洛親王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在京中倒還算安全，可盛兒如今還在西北駐守，他的頂頭上司可是洛親王的親妹夫！」
兄長是整個顧家的希望。
也是母親的心頭肉。
母親直接哭了出來，泣不成聲。
Advertisement
我當機立斷開口：「父親，不能讓兄長在軍中等死。」
「您快去修書一封，就說母親病了，十萬火急，讓兄長速速回府。」
兄長最是孝順，看到信件，定會快馬加鞭趕回來。
父親也反應了過來，連忙去了書桌那邊寫信封漆。
之後便火急火燎地去吩咐下人了。
父親走後，母親眼眸發紅地瞪著我：
「婉兒，你妹妹就要死了，你心裡很開心吧？以後在這府裡，再也沒有人跟你搶奪父母寵愛了。」
現在聽到這種話，我一點都不覺得傷心。
隻覺得可笑：「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母親冷笑：「果然是攀上了新貴宋公子，如今連我這個母親也不放在眼裡了。」
「這位宋公子打算何時來娶你？也好讓我眼不見為淨。」
我實在想不出一個母親為何要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我是已經不在意她，可不代表我不會生氣。
我剛要開口同她理論，肩上突然落下來一隻大掌。
我轉眸看到了宋聞璟的俊臉。
怒火一下子被打散了。
「你怎麼來了？」
「睡不著，來看看你。」
宋聞璟目光看向我母親，話卻是同我說的：「你這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令堂欺負你了。」
聽他這般陰陽怪氣，我忍不住揚起唇角。
母親也聽了出來，但礙於他的身份不敢發作。
隻板著臉下了逐客令：
「宋公子，夜深了，家中還有未出閣的女眷，招待不周還請擔待。」
宋聞璟眼眸微眯，唇角冷冷勾起：
「我剛從宮裡出來，還以為顧夫人會想要知道汐貴人的消息，既不想知道，那在下就告退了。」
母親眸孔一怔，已經後悔下逐客令了。
但又拉不下臉來求他。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去。
我轉身去送宋聞璟。
14
從宋聞璟口中，我才得知。
這次幼妹不知如何動的手，幾個關鍵人證已經死了，如今是死無對證。
可即便是這樣，洛親王還是一紙訴狀告到了御前。
要求當場和幼妹對峙。
幼妹把他的話全部反駁之後，哭得梨花帶雨地跪求皇上把她賜死，以證清白。
事情鬧到最後，反倒成了洛親王理虧。
宋聞璟沉聲：「你這妹妹做起事來不管不顧的，像是全然沒把你們家人的安危放在心上。」
「聽聞洛親王從宮裡出來，就寫信讓人送去了西北，你兄長怕是兇多吉少。」
「顧汐婉，要不要做個交易？」
我怔了下：「什麼交易？」
宋聞璟凝視了我半晌，吊兒郎當笑道：
「我幫你救兄長家人，解開你妹妹身上的疑團，你以身相許嫁給我如何？」
「宋公子，你是不是發燒了，怎麼都開始說胡話了？」
我下意識伸手去摸他額頭，卻被他抬手直接握住了手。
他眼眸帶笑地用力一拉。
我不受控制地撲進了他懷裡，聽著他胸膛強壯有力的心跳。
我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了起來。
宋聞璟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
「聽到了嗎？我在很認真地說喜歡你。」
我被嚇壞了，猛地推開他，扔下一句「沒聽到」就跑了。
一直把頭蒙進被子裡，我都心跳都沒恢復正常。
不是，宋聞璟有病吧。
皇上派人來我家拿走我的畫像讓他相看，他醜拒了。
乞巧節我當面跟他表達思慕之情，他嘲諷我讓我回家照鏡子。
現在卻又這麼作弄我。
真是氣死了！
15
那晚過後，宋聞璟再來我家，我一概稱病不出。
他想要探望我，全部被我回絕。
直到賜婚的聖旨下到府中，我才不得不起身去接旨。
卻沒想到，來宣聖旨的人竟是宋聞璟。
他如今連公公的活都搶了。
皇上給我和宋聞璟賜了婚。
用權勢逼我點頭，倒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我對宋聞璟也越發的厭惡。
躲他躲得比之前更厲害。
……
幼妹懷了身孕，想去國寺祈福。
指名要我陪同。
我奉旨前往。
祈福後，幼妹說身子乏了要歇一會兒再啟程，想吃我親手做的桃花酥。
桃花酥要用剛採摘下來帶著露水的桃花做才好吃。
我隻好去後山摘桃花。
我剛走到桃花樹下，冰冷的劍光就從我眼前閃過。
那柄冷劍直直朝我刺來。
「宋聞璟！」我嚇得閉眼大喊。
下一刻，我的身體就凌空被抱起。
那黑衣人撲了個空，再想追趕時，她腳下驟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圓形陣法。
陣法四周是金黃色的佛光。
「咚，咚，咚。」
沉悶的鍾聲從遠處傳來。
宋聞璟拿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黑衣人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在撕扯一樣，痛苦地掙扎起來，臉上的黑布也隨之飄落。
幼妹的臉出現在眾人眼前。
我瞪大了眼睛。
幼妹性情習慣改變，我還勉強能接受。
可是她從未習武過，這身功夫是怎麼來的？
又或者說，她根本不是我幼妹。
那她是誰？
16
突然，一個穿著袈裟的和尚往空中扔了一個半圓形的銅鏡。
銅鏡竟直接化開，氤氲成了一片。
我詫異地問出聲：「這是什麼？」
「是西北那邊的秘術，可以窺見人的記憶。」
一位身材欣長的英俊男子從後面走出來。
我眼眸一亮：「兄長。」
「二妹。」
打過招呼後，我才看到，兄長身後還跟著臉色鐵青的洛親王。
看到幼妹，洛親王眼中燃著熊熊烈火，恨不能啖其肉啃其骨。
幼妹艱難的抬起頭，目光狠厲的掃過我們。
聲音痛苦又不甘：「不可能，不可能！系統是不會騙我的！」
「顧長盛，你不是已經死在西北了嗎？還有你，顧汐婉，你和宋聞璟不是鬧崩了嗎？」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
她當然想不明白。
在洛寧寧死後，我就知道幼妹下一步會衝著我來。
果不其然，她給皇上吹耳邊風讓他為我賜婚。
想把嫁給兖州宣撫史為妻。
這兖州宣撫史已經六十高齡，因毆打妻子成性，前面幾任妻子都被他活活打死，就連幾個美妾也每日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這是幼妹精挑細選為我選來的。
可惜，這宮裡處處都是眼線。
這些宮人今日收了你的錢給你做眼線，明日收了她的錢幫她傳消息。
畢竟不收錢就等於死期將至。
就連他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誰的人。
宋聞璟得知後，在皇上下詔前，直接向皇上表達了對我思慕之情。
皇帝本就盼著宋聞璟娶妻，當然求之不得，趕緊賜婚。
而我與宋聞璟不和的傳聞，必定會讓幼妹對我放松警惕。
我才能把她誘騙到這陣法中來。
我往前走出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和宋公子的演技還不錯吧？」
「你本想今日殺了我，卻不曾想今日卻是自己的死期。」
幼妹被撕扯得痛苦不堪，竟直接跪地求饒。
可也已經無用了。
17
從幼妹的記憶中，我看到。
幼妹在懸梁自盡那晚就已經死了，被異世靈魂佔了身子。
這靈魂若想徹底地佔據幼妹身體，就要幫她完成心願。
而幼妹的心願是幫她報仇。
仇人有三個, 侮辱過她的山匪，洛寧寧, 以及我。
通過靈魂與系統的對話得知，在靈魂完成心願之前, 幼妹的魂魄會一直跟著本體。
直到心願完成才會被送去投胎。
可是，在洛寧寧死後, 幼妹的魂魄就失蹤了。
系統找了很久也沒找到。
幼妹死了, 人魂俱滅那種。
對外隻說回程時馬匹受驚, 墜崖身亡。
皇上命人將她葬入了皇陵。
幼妹死後不過半月，後宮便又納了新人進去。
幼妹的死對母親打擊很大。
她肉眼可見的憔悴消瘦了許多。
幸而兄長被調回了京城, 嫂子和侄子侄女也都一並回來。
母親含飴弄孫，精神狀態才漸漸回春。
18
我出嫁那日，嫂子來了我房裡。
說兄長已經斥責過母親了, 她也知道自己錯了, 想道歉卻又拉不下臉。
我們畢竟母女一場, 她希望我們能摒棄前嫌。
我笑意不達眼底：「嫂嫂, 未經他人苦, 莫勸他人善。」
「你雖嫁來顧家六年, 但與母親在一起相處也不過半年之久。」
「可我不同，我從小在她身邊長大, 最是了解她。她不是知道錯了想同我和好，隻是認清了形勢, 不希望你們怨怪她。」
嫂子滿臉擔憂地看向窗外。
而我早就看到了。
直到母親踉跄著離開, 我才慢慢收回視線。
她曾經便是這麼對我的。
在前世那樣慘烈地死了一次之後, 我已經不再渴望母愛了。
……
婚宴流程走完，宋聞璟在前面宴客。
我在婚房裡等她。
丫鬟來通報，說蕭元朗的妹妹蕭元凝想親手為我送賀禮。
我讓人放她進來。
蕭元凝說見我和宋聞璟郎才女貌，便親手畫了一張我倆的丹青照。
她說著便在我面前將畫像慢慢展開。
展開到最後, 她突然臉色一變，掌心中赫然出現一把匕首。
直直地朝我心口刺來。
在屋裡伺候的丫鬟瞬間尖叫起來，奔走逃命。
變故發生得太快，誰都無法阻擋。
匕首就這樣插進了我的身體裡。
蕭元凝想跑，卻直接被一柄利刃從後往前穿胸而過。
她瞪著眼睛就斷了氣。
宋聞璟扔下劍，擔憂地朝我走過來：
「沒事吧？」
我被當成幼妹被綁走。
「（「」我身上倒是完好無損。
宋聞璟看到後, 大大松了一口氣，一把將我揉進了懷裡。
我也用力的回抱了他。
19
從皇寺回來後，宋聞璟就四處讓人打聽最近誰家的女兒性情大變。
但找了幾個, 都不對。
直到蕭元朗無意中提起自家小妹。
說她前些日子去遊湖, 不慎落水, 回來後就宛如變了個人。
之前洛寧寧死後，小妹每日長籲短嘆沒了嫂嫂。
如今卻隻要看到有女子湊到他身邊, 她就不高興，還各種給人使絆子。
宋聞璟去了蕭府一趟, 回來跟我八九不離十。
幼妹佔了蕭元凝的身子。
所以從那時起, 我就有了防備。
就等這一日。
好在, 終於雨過天晴。
可我總覺得宋聞璟騙了我。
他本來說結婚是個幌子，不會真的結婚。
可是如今返回來看。
賜婚聖旨是真的。
賓客喜宴是真的。
就連婚書都過了明路，在府衙登記造冊。
我拿著婚書跑去質問他時, 他卻蹙起眉湊近我：
「婉婉，你是不是在提醒我還有一件要緊事沒做。」
我秒懂，下意識轉身就跑。
卻被他像拎小雞一樣拎住衣領：
「洞房。」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