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縛玉》, 本章共3204字, 更新于: 2025-01-21 13: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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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太子季存心對付他……


他可以一手把他撈出牢獄,也可以把他再次打落無盡深淵。


……


第二個來看我的人是秦夢吟。


她言簡意赅。


「蕭子燁也發燒了。」


我心中的猜測被證實,一下子握住她的手。


「他沒事,你別擔心。」她反勸我。


我知道擔心也沒有用,隻得強壓心中惴惴不安。又想到夢吟婚事,在她掌心劃字問她。


「你怎麼樣?」


婚事定在年後初三,並沒有多少時日,她……


她合攏手指,目光堅定地看著我。


「我要逃。」


我被那目光中的堅毅灼到。


有些胡亂地在她掌心寫下。


「那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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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吟冷笑。


「他們又何時當我是家人。」


「我生母已死,大哥出走,二哥自小夭亡。」


「我父親同他那位續弦妻子及膝下兒女,才是齊齊整整一家人。」


「他滿口應下的時候可替我想過分毫,我又憑什麼替他著想?」


夢吟這話不孝,我卻認為有理。


我們自小交好,也在於有些同病相憐的意味。


她是病逝的正房夫人留下的孩子,秦家卻被後娶的夫人攬在手中,是以身份尷尬。


我母親明明該是正妻,卻被鳩佔鵲巢,險些連蘇家的門都入不了,勉強成為所謂可笑的平妻,在蘇家也不過是人人嫌惡。


整個蘇家,除了已去的大姐待我們溫善,又有誰值得我傾心付出?


……隻要我娘脫出蘇府,我未必不能拋下一切,掙一個出口。


夢吟又說,「秦家蒸蒸日上,我跑了未必會受我拖累。」


到底還是掛心的。


……


我的病總也不好,梁季也未踏足。


除夕夜,院子裡仍彌漫著一片病氣沉沉的年味。


太子長久不來,侍人們各個是眼報神,同樣興致缺缺。


我倒指望他永遠不來。


「良娣,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前廳。」


我點頭。


不用想,也該知道是怎樣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若問起,就說我還病著。」


那小侍女似乎欲言又止。


莫不是還指望我上趕著去討好梁季?


小梅走過來,以差事支走了那小侍女。


「良娣……」她看向我手中的書,「也莫讓燈油熬壞了眼睛。」


我朝她笑笑。


看書是假,我滿腦子都是後路如何。


娘親、蕭子燁、阿寶……如果我們能逃出生天。


可是一步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


又過了半個時辰。


「熄燈吧。」我淡淡吩咐。


「良娣……」小梅面露詫異。


守歲守歲,便該燈火通明燃個整夜才有好意頭。


「無事。」


我說。


待我卸盡敷粉釵環,屋裡屋外的燈也已經熄了一半。


「良娣。」小梅試探著問我,「廊上還是掛一盞長明燈吧。」


我並未反駁。


「隨你。」


等到屋裡一片黑黢黢,我坐在床沿,剛脫了鞋襪,還以為能睡個寧和的好覺。


有人一掌推開門,灌進瑟瑟冷風來。


我眯著眼睛,盡量適應黑暗,看過去。


那人是太子季。


我抓著被角。


「妾身已經歇下了……」


「出來。」


他的話語不帶溫度。


又是要上前來伸手拉我。看到我連鞋襪都沒穿好後,又生了一瞬的猶豫。


ẗûₗ我已經選擇服順。


「請容妾身自行穿衣。」


穿好衣服,隨他出去。


妝容卻是沒重新畫一遍,發髻也隻用一根帶子松松挽著,披在腦後。


「殿下喚妾身外出,究竟所為何事……」


我們隔了幾日沒有見面,他又是這種晦明不定的奇怪態度。


他一把將我拉過,挨近他身旁。


走過院門口鋪著的厚厚一層粘著黃紙元寶的芝麻杆,到底是完成了踩歲這個好意頭。


太子季居然是我將我帶到了東宮裡一處僻靜的梅園。


他沒放開我的手。


「蕭子燁無事,孤對你而言就沒有用處了嗎?」


我一驚。


他那雙鳳眸眼梢已微微挑起,把我圈在他身前。


「你有多少日子沒有主動找過孤,記得清嗎。」


「妾身……」


我掂著措辭,染病、瑣事繁多、組織好的話語已經躍上舌尖,他突然說。


「孤今日不想看你演戲。」


他擁著我看那殘雪梅景。


「你知道嗎,孤的母妃生前極愛梅。」


十年前那起宮妃相鬥,先是姑母受冤,又反轉著扯出他母妃殿中藏有巫蠱之物。


蘇家聯合眾臣上書,絞殺妖妃。


為他母親的死亡,凝成梁季一生的隱痛,也折合成他對蘇家和我的刻骨恨意。


梁季貼著我的頭發,聲音裡居然有類似稚子的委屈。


「孤是想讓你賠罪的,她死後連個牌位都沒有……」


近些日子鼻腔不暢,我卻已經在他周身嗅得酒氣,知曉他是吃多了酒才如此反常。


我輕輕地說,「姑母欠你的,我不欠。我和蕭子燁都不欠。」


他把下巴擱在我的肩頭上,「他欠的。」


我聞言便知再駁無用,也不再開口。


過了一會,感覺冬夜寒意都要沁到大氅裡面來,才覺出不對。


微側了頭看我肩上的那個人,他居然闔了眼睛。


「殿下?」


11


清晨。


太子季自我床上伸手扶額。


「……」


他面有疑色。


「是妾身扶太子歸。」我不動聲色,把手中那碗醒酒湯遞送到他面前,「太子殿下請用。」


「呵。」他一怔,反倒挑起眼梢笑了,「還以為,你會巴不得孤死在外面。」


我沒接話。


我確實動過這個心思,但是不能一夜將他徹底凍死,日後這苦痛必然還會噬反到自己身上,我想想也就罷了。


見我不答,他也覺無趣,自是撂開不理。


隻是過了會,見他Ṭṻ₂臉色也轉了幾轉,想是記起了昨夜的荒唐事。


我覺得有些好笑。又可惡又好笑。


這個人一貫乖張可恨,隻有念起他母妃時,才露出星點脆弱可憐的一面。


但不能把他即時埋到雪裡,實在是一大憾事。


太子季已經起身,見我不理他,一把把我拽到身前。


「蘇彤——」


我一個沒防備,低聲咳嗽起來。


「……」他本來是想說些什麼的,聽我低咳,神情轉得有些古怪,「你的病還沒好嗎?」


……便是沒病,看到他,也要害出病來。


少不得還要恭敬答道,「是,妾仍抱恙在身。」


他松開了我的胳膊。「罷了。」


又朝一旁立著的侍人吩咐,「把阿寶接過來。」


我一急,「太子殿下接阿寶做什麼?」


太子季瞥我一眼,「你慌什麼?」


他從鼻尖輕輕哼出一個笑,「怎麼,擔心本太子對一個未滿周歲的小女孩做什麼嗎?」


他將我的頭發拂到耳後,「放心,本太子好歹要等她長大。」


「你……」


這番話語當真是滅絕人倫,禽獸不如!


我的雙目燃著灼灼怒火,撞到太子季那雙無瀾眼眸,被吞噬殆盡。


他的手從我唇上拂過。


「隻要你還在本太子身邊,她就永遠是本太子的好女兒。」


……


阿寶很快被抱了過來。


太子季自然不肯假手於我,自己接過襁褓,哄弄了起來。


他朝阿寶輕擠眉眼,居然成功把阿寶逗笑了。


我見他雖然動作親近,卻也是保持著分寸,不似他之前說的那般可恨。


知道他許是激我,一時也不好表現,總不至於真的上去與他爭搶孩子。


隻是心中想:若是要逃之日,總也要帶上阿寶。


但怎麼才能放松太子季的警惕?阿寶的身份,在我身邊也不是合情合理。


或者……如果一件不合理的事經常發生,縱然不合理,也成了眾人眼中的合理?


太子季抱著阿寶,瞥我一眼。


「阿寶看,蘇良娣生氣了。」


……還是要從太子季的態度下手。


太子季臨走時,我對他說,「殿下若闲暇,日後也可多帶阿寶於妾身這裡走動。」


太子季眯起眼眸,「御醫給你抓錯藥方子了?」


……


我隻是想,太子也是人,是人就有弱點,有心防。


他能對其母妃的死耿耿於懷這麼多年,也能在面對太子妃和阿寶時和顏悅色。


先前都是在他威迫下演戲,由他牽引著做戲中人。


如果是我主動演戲呢?


如果是我主動流露出真情,讓他信以為真,是不是就有了許多便宜行事的機會?


先前是無法做到,但事已至此。娘親,蕭哥哥,阿寶……


如果一段時間的忍辱負重,就能換得所有人的生機,我……未嘗不可。


……


太子季再至的時候,並未帶著阿寶,但是帶來了一個消息。


他踏入小院的那天,是正月初三。


正月初三,宜嫁娶的好日子。


我直覺要有事發生,針尖扎破指尖,也落下一滴血來。


太子季含笑立在門口。


「想不想知道那位秦女郎的下場?」


夢吟!


我急急回頭,「夢吟怎麼樣了?」


太子季動也不動,「她今日成親。」


「是。」


今日是梁帝指婚的日子,但若無誤,夢吟應該已經逃出梁都……


太子季低頭睨我,「孤倒也不想她嫁過去。」


「但聽聞她是被綁著上的花轎。」


我手裡的帕子掉到了地上。


不可以……她落入七皇子手中,豈不等於羊入虎口?


對方本就是不善之人,夢吟身上又背負了逃婚這樣一條罪名,七皇子會如何待她?


我扯著太子季的袖子,「妾身……想見夢吟一面。」


太子季神情未變,隻是挑著眸角微微搖頭,「不成。」


待我指甲戳到掌心時,他又說。


「孤的確有法子讓你見到她,但良娣……能付給孤什麼酬勞呢?」


我……


我想起這些日子冥思苦想過的……策略,屈起手指,豁出心去。


踮起腳尖攏過太子季的脖頸,於他面頰上蜻蜓點水般啄了一下。


隻一下。


我已經又羞又惱,急於抽身。


如此輕浮事……我果然還是做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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