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上，竹馬當眾跟我告白。
周圍都是起哄聲。
隻有我滿臉迷茫：「可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全場沉默。
秦齊瞬間紅了眼眶：
「季晴，你不是喜歡了我很多年了嗎？」
1
大屏幕上放著我和秦齊的照片。
從小到大，有單有雙。
背景音樂是周董的《晴天》。
看得出，秦齊是精心準備了的。
他今天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上臺發言，好端端的演講進行到一半，卻變成了表白。
眾目睽睽下，鴉雀無聲。
室友戳了戳我。
「季晴，你不是暗戀秦齊很多年了嗎？」
「機不可失啊，你別故意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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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更迷茫了。
我暗戀秦齊是不假。
但是他不是厭惡我嗎？
他說，讓我別跟沒骨氣的狗一樣黏著他。
他說，就算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也不會選我。
所以，我早就放棄了啊……
2
我媽和秦齊的媽是閨蜜。
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就是幹媽說要扣著我給秦齊做兒媳婦。
不懂事的時候，我美滋滋地說好，還說要給秦齊哥哥生好多好多的猴子。
懂事的時候，隻會低眉含笑，臉紅得滴血。
我們向來形影不離，秦齊也沒有對外反駁過我們的關系，讓我覺得，我和秦齊以後真的會結婚。
一直到高中畢業。
我填志願的時候，首選是更匹配我選擇專業的院校。
秦爸爸和秦媽媽知道了以後，就逼著秦齊放棄更屬意的學校。
「以後你和晴晴在一個學校，你還能多照顧自己的準媳婦。」
「可不是，兩個孩子在一起，有一個照應。」
「那我是不是要準備彩禮了？」
兩家爸媽在桌上越說越離譜。
我低著頭，紅著臉，沒注意到一旁的秦齊臉色越來越黑。
冷不丁，他掀了桌子。
「你看不出來我不喜歡你啊！死皮賴臉非要跟著我！有沒有骨氣！」
秦齊的發難，讓我瞬間僵在了位置上。
難堪，屈辱，羞愧。
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我心頭蔓延。
我死死地攥著手指，望著秦齊毫不掩飾厭惡的表情，心像是被鈍刀一下又一下，反復來回在心髒上磨。
「啪——」
秦爸爸給了秦齊一巴掌，讓他跟我道歉。
「你胡說八道什麼！還不喜歡人家晴晴，人家晴晴能不能看上你都是兩說。」
兩家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秦齊卻很是倔強：
「反正我去京大，你別來！我們沒有可能！」
他說這話的時候，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好像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犯。
被喜歡的人這麼盯著，我心裡很難受。
3
最終，秦齊也沒考上京大。
被調劑來了我們學校。
一直到報到那天，我才在新生報到區見到了拖著行李箱的秦齊。
整個暑假沒有見面，他再見到我，臉上閃過局促，在幹媽的催促下，才不情不願地上前幫我拿行李。
「我淪落到和你一個破學校，現在你滿意了？」
這是他靠近時，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隻有我們兩個人聽得到。
我心裡發堵，避開了他的動作。
他一僵，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不尷不尬。
最後是幹媽打圓場，送我去宿舍。
路上，她跟我道歉。
「晴晴，秦齊不懂事，上次的事情，幹媽替他道歉。」
我拖著行李箱，秦齊早已經沒了蹤影。
「幹媽，過去了，秦齊和我都長大了，不喜歡開小時候的玩笑，我以後也會和秦齊保持距離的。」
我瓮聲瓮氣地說。
我想得很明白。
年少的玩笑不能當真，年少的喜歡，也不能強求。
幹媽卻握著我的手，一臉不贊同：「保持什麼距離，秦齊和你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那孩子拎不清……」
「在幹媽心裡，你永遠都是幹媽最滿意的兒媳婦人選！」
我聽著，不知道怎麼回應。
幹媽一直對我很好。
她沒有女兒，但是看到漂亮的小裙子，小鞋子，都會買下來送給我。每次都半開玩笑地跟媽媽說是在提前討好未來兒媳婦。
見我不說話，幹媽笑著替我捋了一下耳邊的碎發。
「晴晴，你們現在在同一所大學，秦齊那個孩子性子我知道，多照顧照顧，多哄哄，他啊，吃軟不吃硬……」
我像是吞了一個蒼蠅一樣難受。
我是喜歡秦齊。
可是，我也沒辦法在聽到他那樣直白的拒絕後，還拉下臉貼上去……
我從幹媽手裡抽回自己的手：
「幹媽，我自己上去吧。」
4
秦齊身高腿長。
很快，就成為南大新晉校草，吸引了大批女生的青睞。
我也如他所願，保持界限感。
後來沒多久，我在他朋友圈看到官宣文案。照片裡面，是他和一個女孩的親密合照，女孩很漂亮，窩在他懷裡笑靨如花，兩人十分登對。
他的朋友圈也不再是之前的清湯寡水。
他開始求教女孩姨媽期需要注意什麼，開始發牽手日常，還有兩人的日常聊天記錄。
在記錄裡面……
有女孩的撒嬌任性，偶爾的無理取鬧，他都溫柔回應。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秦齊也有這樣細膩的一面，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會耐心，會細致，會包容。
那一刻，我的心裡也徹底放棄。
決定結束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
可開學半年後的一天。
他突然給我發微信，說在樓下。
我下樓，就看到他一臉不耐地等在宿舍門口，朝我遞來一個禮盒。
「我媽非要我給你的。」
我接過，打開，是一款造型精致的口紅。
我想拒絕，卻看到秦齊掉頭就走：「天天搞這些手段有意思嗎？我們是不可能的。」
我甚至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看著秦齊避之不及的態度，哪怕已經放棄了秦齊，心裡還是被刺了一下，低頭看著手裡的禮盒，如鲠在喉。
我刪了秦齊，把口紅的錢轉給了幹媽。
幹媽立刻打來了電話，問是不是秦齊又欺負我了。
我無奈地解釋，表示我和秦齊都已經長大，這樣的事情，可能會對他的感情造成誤會和困擾。
幹媽沉默了幾秒掛斷了電話。
我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
可沒過幾天。
在我回寢室的路上，一個陌生女孩突然衝出來，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說我勾引她男朋友。
5
事情鬧進了年級主任的辦公室。
那時我才知道，女孩是秦齊的女朋友。
秦齊很快來了。
女孩見到秦齊就告狀，哭哭啼啼地說我動手打她。
秦齊耐著性子哄著，隻是眼神下意識往我這裡瞟，眉頭皺得很緊。
「我都聽說了，你為了她要跟我分手！」
秦齊表情復雜。
從兩人的交談中，我才知道，原來幹媽一直不知道秦齊談女朋友的事情，聽我提起後，直接給秦齊打了電話，勒令他分手。
結果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就被他室友傳進了女孩的耳朵裡。
多番打聽，她找上了被秦齊送禮的我……
最後在我拿出轉賬記錄，和秦齊再三保證不會分手下，女孩才勉為其難相信，消停下來。
可她對我的敵意還是很深，似乎想要為剛剛不講理的行為挽尊，嘟著嘴看了我一眼，陰陽怪氣：
「知道秦齊有女朋友就應該保持界限。」
當時我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看著秦齊護著女孩語氣親昵，我一言不發，上前揚手給了兩人一人一巴掌。
「我沒興趣成為你們 play 的一環！」
6
女孩先動的手。
最後各自教育批評，事情不了了之。
不過室友知道了我和秦齊青梅竹馬的關系，忍不住八卦：
「晴晴，開學半年了，你和秦齊的關系藏得居然還這麼嚴實。」
「你和校草是青梅竹馬？所以你說高中時為了一個喜歡的男孩努力想要跟他上同一所大學……」
「那個人，是秦齊？」
我聽得有些尷尬。
剛開學聚會的時候，我喝多了，無意透露了高中時的往事。
畢竟那個時候，我熬夜苦讀確實都是為了能站在和秦齊比肩的位置上。
我解釋，和秦齊現在一點關系都沒有，可室友不相信，還一臉嗑到了，說我們是匆匆那年……
升大二的時候。
我聽說秦齊和那個女孩分手了。
那天下午。
室友進來，朝我擠眉弄眼，說樓下有帥哥找。
我下樓，很意外，又見到了秦齊。
秦齊放在人群裡真的很吸睛。
短短幾分鍾，已經引起不少人側目。
距離上次見面，又過去一學期。
他看到我，神色復雜。
「你把我拉黑了？」
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我被他質問的語氣莫名氣到。
「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無視他的質問，反問。
甚至拉開了一段距離。
看出了我的防備和冷淡，秦齊的臉色不太好，沉默了一會兒，他咬牙帶著不甘說：「我分手了！」
我哽住。
這半年，我自認做得很好，遠遠碰見，也是繞道走，面對室友偶爾說起的八卦和調侃，都不參與，盡可能表現出和秦齊不熟。
我搖頭，不是很想繼續跟他浪費時間。
就像是喜歡了很多年的少年，突然有一天，發現他身上的光消失了，秦齊在我心裡，已經沒有曾經那麼驚豔。
我，突然就不喜歡了。
他感覺到我的冷淡，煩躁地扒拉了一下頭發，臉色越發不自在：
「我媽知道她動手的事情，這半年我們因為我媽吵了好多次，我知道，我媽喜歡的是你，她一直都對我交女朋友不滿意！」
秦齊說了很多很多。
說自己的困擾。
說幹媽的幹涉。
聽著聽著，我就聽不下去了。
「跟我有關系嗎？」
我忍不住打斷他，問。
秦齊撇嘴，心虛地避開了我的視線，說話時底氣有些不足：「我媽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會跟幹媽說清楚。」
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轉身想走。
也決定，以後跟他們一家都劃清界限。
結果，秦齊在我走的時候，又喊住我，欲言又止：
「季晴，你跟我媽說一下……你交男朋友了行不行，這樣，她以為你死了心，對你我都好……」
我腳步僵住。
7
晚上，我給幹媽打了電話。
委婉地勸她年少的娃娃親不能當真，我和秦齊已經長大，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可是電話那頭的幹媽似乎聽不懂，自顧自地說：
「晴晴，你放心，我已經罵了秦齊那個臭小子了！等回來，我狠狠揍他一頓給你出氣！」
「秦齊現在隻是被外面那些女孩子迷了眼，現在已經分手了。男孩子，總是需要時間讓他長大的。」
「你放心，幹媽替你把關！晴晴啊，你永遠是幹媽心中的兒媳婦。這麼多年，從來沒變。」
「幹媽不是強迫你們在一起。親上加親固然是好，幹媽更怕的是你們彼此錯過，最後後悔！」
我聽得心裡憋屈。
眼淚不知道怎麼就流了下來。
聊不到幾句，我就掛斷了。
結果當天晚上，秦齊在表白牆上發了一條帖子：
【就算是全世界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會選她！】
指尖發麻。
心被撕裂的感覺很清晰。
我喜歡秦齊。
喜歡了很久。
所以，要把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從心裡拔出去，其實很痛。
這一年，我都在努力地止痛。
好不容易結了痂。
秦齊卻輕而易舉地把傷疤撕爛，現在，又開始流血……
痛得不能呼吸……
我和爸媽說了和秦齊的事情。
媽媽很生氣，要去和幹媽理論。
被我和爸爸攔住。
商量後一致決定，雖然挺對不起幹媽，但還是和秦齊一家疏遠。
不然鬧到最後，隻怕兩家無法收場。
幹媽一開始，還會找我問問和秦齊怎麼樣。我會告訴她，秦齊最近又談了一個什麼類型的女朋友。
久而久之，她可能看出我的態度，也可能有些不好意思。
漸漸地，也就不問了。
秦齊確實經常換女朋友。
室友說，表白牆上經常能看到哪兩個系的女孩為了秦齊明槍暗箭，針鋒相對，又說今天又看到哪個院的校花等在秦齊的宿舍樓下。
而我，正在準備我的專八考試。
大學就像是一個小社會。
高中的時候，大家都土裡土氣的。
可是經過了大學的洗禮，我卸下了厚重的眼鏡，戴上了美瞳，染了頭發，又在護膚和化妝品的加持下大變樣。
大三那年，我過年回家。
年夜飯飯局上，已經有人開始打趣我變成大姑娘，到了交男朋友的年紀了。
「我記得，以前晴晴和秦家那個孩子玩得好，又是一個學校吧？在一起了沒有？你倆不是打趣以後要做兒女親家嗎？」
一個親戚喝著酒調侃。
一句話，讓我爸媽的笑容收斂。
這兩年。
在我爸媽刻意疏遠下，我家和秦家幾乎不聯系，逢年過節都是找借口避開。
突然被舊事重提。
他們又想到高考結束的事情。
倒是我已經不是高考後那個青澀的小女孩，從容不迫地接了一句：「他現在挺不錯的，進了學生會，還找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
親戚聽出了我的意思，訕訕一笑，很快就揭過了這個話題。
聚餐結束。
我陪媽媽在門口等我爸取車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後面喊我們。
我和我媽回頭。
看到幹媽和秦齊。
這兩年，我雖然和秦齊在同一所學校，但是從來沒有碰過面。
他變化不小，冬天穿著一件黑色皮夾克，配上休闲褲，馬丁靴，右耳還戴著一個精致的鑽石耳釘。
他看到我，眼神閃過一瞬的異色。
「是季晴寶貝吧？我都沒敢認，變得這麼漂亮了。」
幹媽拉著秦齊走過來，看到我時，仍然是滿眼喜歡，不摻一點假。
隨即話裡又帶了些遺憾。
「是大姑娘了，真好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
這兩年，我確實有意疏遠幹媽，但是每年生日，幹媽還是會給我寄禮物……
寒暄幾句，便匆匆分開。
本以為沒了交集。
隻是沒想到大年初二，幹媽一家提著禮物上門拜年。
她拉著我媽說了很多。
我媽也沒辦法繼續冷著臉。
秦齊也來了。
我沒跟小時候一樣黏上去，隻像家裡來了不熟悉的異性親戚一樣，一個人窩在臥室玩遊戲。
「你也玩這款遊戲？」
我玩得正入迷，沒注意到秦齊已經進了我的房間，站在我的身後。
鼠標一抖，我屏幕灰了。
我有些惱。
「這是我的房間。」
他不打招呼進來，很沒禮貌。
可秦齊不以為意，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上，撐著胳膊，笑容和煦：「又不是沒有進來過……」
我指著他坐的位置，被膈應到。
「出去。」
「還生氣？我和林筱早就分手了。」
秦齊坐直身靠近，語氣有些無奈：「我那個時候不懂事，從小到大，我媽耳提面命讓我照顧你，對你好，跟包辦婚姻一樣……」
「剛上大學，我好不容易自由了，結果我媽又非要讓我分手……」
「我跟你道歉，為我那個時候的不成熟。」
秦齊確實比兩年前成熟了。
我也理解當初他的心態。
理解歸理解。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我不喜歡別人隨便進我房間。」
我下逐客令。
秦齊也沒生氣，施施然起身，隻當我還在生氣，居高臨下地笑眯眯道：「氣性還挺大。」
他下意識跟小的時候一樣想揉我腦袋。
就像是初三中考衝刺，我數學不好，他替我補習時一樣。
隻是這次，我抗拒地避開，讓他的手落了空。
他表情黯了黯，很快若無其事收回，邊說邊朝門口走：
「我們晴晴確實長大了啊……」
這話我聽得有些不舒服。
這時，耳麥傳來了一道低沉：
「晴晴？叫得還挺親？」
8
秦齊在飯桌上跟我爸媽鄭重道歉。
說當年不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