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染一怔，拿著鑰匙開門，客廳裡沒有外公外婆看電視的聲音，隻有程雅。
她愣了下，看著程雅冷淡的神色，抿了抿唇喊了聲：“媽，外婆他們呢？”
程雅沒回應。
許星染皺了皺眉，看著程雅：“媽？”
程雅這才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女兒。
“出去了。”
“去哪裡？”
程雅掀起眼皮，淡漠地看著她：“外公外婆去哪裡還要跟你打招呼？”
“不是。”許星染換了鞋，往屋子裡走：“我就是問問，他們昨晚怎麼沒說？”
“我今天安排的。”
許星染：“……”
要說這樣她還察覺不到出了什麼事的話，許星染也不是許星染了。
她呼吸急促了一下，扭頭看向程雅：“……媽你想要跟我說事情？”
程雅咬了咬牙，看著她一會。
突然從茶幾上丟出一丟資料出來，那些資料從袋子裡出來，飄散到了地面，一張一張的照片，就這麼曝露在自己面前。
看到照片的那一剎那，許星染呼吸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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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不轉睛的看著，眼都不敢眨，此刻的心冷的，全身冰凍著，仿佛就像是站在零下幾十度的溫度裡，半小時甚至一小時，冷到全身都無法動彈的模樣。
那些照片……是她和沈御。
有中午一起吃飯的，有傍晚時候兩人走在一起的，還有他們兩人在教室裡的。
其實在學校裡，兩人都沒有很過分的行為，但意外的是，竟然還有在校外的。
她去上補習班，沈御過來接她，然後手牽手的畫面，擁抱的等等。
許星染不敢去想，這些照片都是什麼時候拍下來的，是誰拍下來的，是怎麼給到程雅這邊的。
她隻知道，完了。
她絕對完了。
她和沈御……可能也跟著完了。
她微垂著眼看著，沒吭聲。
程雅看著她的神情，扯了扯唇譏諷一笑：“看到這些照片，不準備跟媽媽解釋點什麼嗎？”
許星染張了張嘴，雙手垂在大腿兩側，捏緊又松開。她一度鼓起勇氣想要說點什麼，可到頭來，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不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解釋。
即便是解釋了，程雅也不會聽，也不會理解。
程雅又從裡面丟出了一個東西，直接往許星染丟了過來：“許星染！你說話啊！不想要跟我解釋一下嗎？”
她氣急敗壞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指著她：“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麼啊？”
她完全無法壓抑自己脾氣，訓斥著：“談戀愛！你竟然早戀。”
她捂著自己的心口，看向她：“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女兒身上，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有一個同學告訴我，我的女兒早戀，如果不是看到這些照片，我完全完全不敢相信。”
她深呼吸了一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你早戀，我一直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不給你自由了，甚至還想著要不就給你放松一點點，偶爾你說要和同學出去玩去吃飯，我也答應，結果呢！你就這樣對我的嗎？”
她看著她，厲聲呵斥了聲：“你給我解釋。”
許星染抬頭，安靜的看著她。
程雅捂著快速跳動過快的心髒，完全無法接受。
“不說是嗎？”
許星染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說什麼。”
“是不是這個男生誘拐你談戀愛的，還是威脅？”程雅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詢問著：“你隻要承認是這樣的，媽媽就原諒你。”
“不是。”許星染想了不想，快速反駁：“他沒有誘拐，是我自己的問題。”
程雅滿眼失望地看著她，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她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一直都認為是乖巧聽話懂事的女兒，竟然會叛逆到早戀。
在家長看來，早戀完完全全是不可以的事情。
即便你是不影響學習，不影響其他的，那也不可以。學生時候就該是一個學生的模樣，該認認真真讀書。
一般的家長都接受不了，更別說是程雅了。
她完全，無法接受。
“許星染，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許星染垂眸，看著腳尖的照片，淡淡說：“我知道。”
“你知道？”程雅揚高了聲音：“你知道你還早戀？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會怎麼想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怎麼想的。”許星染頭一回這樣的反駁程雅。
她眼睛裡全是眼淚，拳頭捏緊又放松，淚眼婆娑的看著程雅：“媽媽，你從小到大都說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做什麼都不顧我的意願去決定，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並不是我想要的。”
她頓了頓，認認真真說：“是，您是給了我良好的生長環境和生活優渥的自由，可有時候，我寧願自己是窮人家的孩子，這樣，至少我是自由自在的。”
“不需要每天到規定的時間回家，不需要出去和同學吃個飯都要一五一十的匯報，不需要去學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隻是因為你覺得有氣質，對我很好，這些，我全部都不需要。”
她仰頭看著程雅：“從小到大，我按照你規劃的路線走，你想要我成績好，想要臉上有光，我給你爭取，我從小到大每一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最開始你還會誇我一下，到後來，你隻會說我還不夠努力。”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不是真的還不夠努力？”
“你從來隻看結果，我有時候甚至想，哪怕是你誇我一句，我也會很開心的，但你沒有，你永遠都隻是淡淡的說，還可以更好。”
“是，我是可以更努力，可以更好，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已經盡力了，再想要更好，我可能需要把每天隻有六小時的休息時間變成五小時，變成四小時。媽媽，你想過嗎？”
她抿了抿唇，搖著頭說：“您從來隻顧著自己的想法和決定，永遠不會聽我的解釋，隻覺得我還小，您都是為了我好，那你想過嗎，我不需要您這種方式的為我好。”
說完，許星染沉默了。
屋子裡寂靜著。
許星染的這番話在程雅的耳邊回響著，她定定地看著許星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許星染看她：“媽媽，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想按照你規劃的路線走了，我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和自由。”
“你……”
程雅深呼吸著，扶著沙發坐了下來：“許星染！你是不是想造反？你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樣了，你說我沒有給你自由，就因為沒有給你自由，所以你要用早戀來刺激我是嗎？來進行抗議是嗎？”
“不是。”許星染頓了頓：“談戀愛不是我抗議的方法，之所以談戀愛是因為我喜歡沈御。”
‘啪’的一巴掌，落在了許星染臉上。
程雅錯愕地望著她，罵著：“不知羞恥！你才多大？”
許星染被打的懵了一下，她抬頭，臉上留下了一個巴掌印。
印象裡，程雅從沒打過她。
程雅自己也怔愣了下，看著自己的手，這才猛地收了回來，她深呼吸著，看著許星染：“分手！立刻和那位男同學分手。”
“我不。”
“你說什麼？”
許星染面不改色看著她，“我說我不會分手。”
“你……”
程雅有瞬間呼吸不過來，等許星染反應過來時候，她已經倒下了。
“媽！”
許星染錯愕的看著，手慌亂的抹著眼淚，快速的從書包裡掏出手機打急救電話。
……
==
醫院裡，晚上依舊不冷清。
許星染站在外面，就跟木頭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司機是被臨時喊回來的，他看著許星染，嘆了口氣：“星染，快拿著冰塊敷一下臉，坐一會吧。”
許星染扭頭，眼眸閃了閃看著司機：“陳叔叔。”
陳叔叔诶了聲：“星染別太擔心了，你媽媽沒事。”
“我媽媽……身體是有什麼毛病嗎？”
陳叔叔笑了笑說：“沒有，就是可能是太忙碌了，累暈的吧。”他簡單說了兩句：“老板也不好做啊，經常會遇到各種各樣生氣的事情，你媽媽是急火攻心了，沒什麼大事的。”
許星染嗯了聲，安靜的站在一旁，再沒有吭聲。
直到醫生出來後，醫生看了眼：“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她女兒。”
“跟我過來一下。”
“好。”
醫生看向許星染：“病人沒什麼大事，但小毛病不少，有長期的偏頭痛，這次暈倒也是因為刺激過大，急火攻心弄的。”
他說：“別小看急火攻心這種毛病，有時候搞不好會成為大問題。”他笑了笑，看著許星染：“不過也別太擔心，隻要不刺激病人就好。”
“平常相處溫和一點，一家人盡量心平氣和的聊天知道嗎？”
許星染輕聲答應著：“我知道了，謝謝醫生，那我媽媽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待會吧。”
“好。”
“出去吧。”
“嗯，謝謝。”
因為有陳叔叔的安排，程雅進了vip病房入住。
她剛回到病房，還沒進去，便聽到了裡面人的對話。是程雅和司機在說話。
程雅的聲音明顯虛弱了很多，有氣無力的。
她看向司機：“讓助理把我的行程推後，別告訴他們出了什麼事，你讓助理來一趟醫院。”
“是，程總。”
程雅嗯了聲，頓了頓說：“星染呢？”
“在醫生那邊。”
程雅臉色蒼白，扯了扯唇：“行，你先回去吧，順便把星染給帶回去。”
“好的。”
許星染頓了頓，等到司機出來後，她才看向司機：“我不回去。”
司機無奈：“你媽媽。”
“陳叔叔，您先回去吧，這一晚上麻煩您了，我也隻知道您電話。”
她深呼吸了一下：“我今晚在醫院陪我媽媽。”
司機想了想，無奈點頭：“好，那你進去跟你媽媽說一聲？”
“好的。”
看到許星染進來後，程雅偏開腦袋，並不太想看見她。
許星染站在一側，說了句：“我今晚不回去。”
“讓你回去就回去。”
“我不回去。”許星染執拗道：“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架，我今晚住這裡。”
程雅被她氣的不行，可也惜命，懶得和她爭執。
“隨你。”
許星染看著程雅這樣，有點想說那個事情，可想了想，還是沒在這種時候再提起來。
這一晚上，許星染住在醫院陪著。
第二天一早，程雅的助理便過來了，是個年輕的姐姐，叫何聽。
何聽年齡不大，是從大學畢業後就一直跟在程雅身邊的，她和何聽還挺熟悉的。
何聽看著許星染，笑了笑：“不想吃東西？”
“吃不下。”
何聽伸手，摸了摸她腦袋說：“要不要跟姐姐說說，想什麼呢？”
許星染怔忪了下，看著面前的粥：“我也不知道。”
她看著何聽：“姐姐，媽媽是不是讓你來勸我的？”
“說了，但我覺得你自己思想也很重要。”何聽看著她說：“你覺得早戀對你有影響嗎？”
“沒有。”
許星染毫不猶豫的說。
“我不會影響學習成績，也不會影響日常生活的。”
“那對其他人呢？”
“什麼其他人？”
何聽思忖了會，換了個方法說：“你爸爸媽媽呢，其他同學呢，學校老師是什麼看法？”
“我知道現在的你們，會早戀肯定是因為喜歡對不對，但其實有時候愛情，並不差這麼一年或者是兩年的時間。”
她說：“你媽媽之所以要求你們分手，無非是覺得你們還太小，不太合適，這麼小的年紀，說的什麼都是不算數的。”
“不。”許星染反駁她：“我們說的算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