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望仙樓上望君王》, 本章共3325字, 更新于: 2025-01-06 16:51:48

溫妃說,皇帝寵我,隻因為我長得像極了他香消玉殒了的先皇後,對我是沒有半分真心的。


我表面愁眉深鎖,內心則忍不住狂喜:還有這等好事?


於是送走了溫妃後,我忙讓陪嫁宮女婉喜去打聽,這位已故先皇後平日愛做些什麼、吃穿些什麼。


婉喜不解,問我難道不難過嗎?


我大口吃西瓜,問她:「這大好人生,難道要虛耗在帝王那點薄涼的恩愛上嗎?」


然而當我沾沾自喜以為拿捏了皇帝時,皇帝卻在和他的總管大太監打趣我:「你瞧她還真學得有幾分像。有趣,甚是有趣。」


1


我初入宮的時候,正趕上先皇後的忌辰。


跪在院牆根旁,我剛好能看到先皇後曾常住的望仙樓上,一抹明黃身影正哭得前仰後合。


我不禁腹誹:出來前我讓婉喜給我燉了肘子,若再晚些回去,該凝住了。這皇帝也是,哭這麼久不餓的嗎?


不知是否天子有神通,那抹明黃身影竟真轉頭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嚇得我忙垂下頭,跟著硬擠眼淚。


又嚎哭了一陣後,跪在我前邊的身影也遭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膝蓋。


你也跪麻了啊,溫妃?


旁的人我還沒認下,但這位溫妃娘娘真是讓我印象深刻。


她長得極美,父親又是朝中正二品的大官,一看便是自小被人捧在掌心裡長大的,是慣常的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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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批新人入宮當天,她就來施下馬威,讓我們頂著花瓶走路,摔碎一個就不準用晚膳。


而我表現出眾,起碼預留了十幾個晚上要餓肚子。


「你別自恃著你這張臉就無法無天,」溫妃掐著我的下巴,我當時還不明白她那樣美的人何必嫉妒我這個長相,「後宮的日子還長著呢,可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


「娘娘,」我決定以柔克剛,順著她的手幾乎湊到了她鼻尖前,「嫔妾豈敢在神女面前作妖啊,豈不是得被娘娘收了去?」


溫妃一愣,臉上一時又氣又想樂,像辣炒的西瓜心,矛盾又有趣。


她如是放過了我的十幾頓晚膳,讓我夾緊尾巴做人,少勾引皇上。


宮裡的妃嫔就像開不敗的花,一朵賽一朵的漂亮,我放人堆裡是看不見的那一個,更何況我父親不過西北一不得重用的芝麻小官。


我當時實在想不到我能靠什麼勾引皇上。


直到今日,皇帝哭累了走下來,一步一步停到我身前。


他讓我抬起頭。彼時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仰頭時的表情應有些龇牙咧嘴。


這年輕皇帝叫褚瑜,這是我頭一次細看他,人如其名,確實是個面如冠玉的人。


隻是不及我細瞅,褚瑜眼中倏地騰起一片震驚,緊接著抽抽了幾下,竟然——竟然昏過去了……


混亂之中,溫妃雙手攙扶褚瑜還不忘給我一腳,一個眼刀子刮過來,仿佛在說:「老娘是不是說過,不讓你個小蹄子在老娘眼皮子底下作妖!」


嚇得我當晚哭著啃完了一整個肘子,並嫌婉喜鹽放少了,不然我還能再喝兩盞葡萄果茶。


2


自先皇後死後,後宮一直未立後,一切事宜由貴妃陳思賢代理。


皇帝遲遲不醒,陳貴妃便命人先拿住了我。萬一是我嚇病的皇上,便立馬把我扔進冷宮裡去。


在我又一次快跪麻的時候,皇帝終於醒了。


後來聽說是餓醒的,行徑不可謂不惡劣。


褚瑜當天就傳我侍寢了。


燭光熠熠,星月燦爛,他也有幾分局促,問我要不要一同飲酒。


白玉盅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褚瑜一愣,說不必非得撞上。


我直言,我在家時便與父親這樣飲酒。


「那朕也不是你爹,不必撞得這般響亮,」他摸了摸他的酒盅,眼裡是真情實意的心疼,「白玉,易碎啊……」


摳死算了。


我當然不敢說,我當然隻能說「對對對,是是是」。


我有五個哥哥,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兒,母親又走得早,所以闔府都很嬌慣著我。我比旁的深閨小姐多讀了很多書,當了武將的三哥哥還教會了我騎馬射箭。


我還時常偷穿哥哥們的衣裳招搖過市,聽街角滿口葷話的說書匠講一些宮闱秘史——


說書匠大多講說帝妃初遇,都是如何如何的一眼傾心、幹柴烈火,可輪到我了我才方知,這場景實則是有多尷尬。


畢竟是第一回見面的人,他興許連我的名字都不盡知,更何談親密無間。


於是褚瑜果然問我了:「周才人可有小字?」


「回皇上,臣妾名喚『周辛夷』,小字便是『辛夷』。」


好容易有話說,一輪問答過後又無話了。


看褚瑜手裡的白玉盅沒被我撞破、卻快被他無聊得摳破了,我忙接話茬:「皇上可有小字?」


褚瑜看我的表情像吃了辣炒西瓜心。


「懷瑰。」


「那臣妾可以這麼稱呼皇上嗎?」


「不可以。」


「好的皇上。」


我想這一次是有進步的,好賴多走了幾個來回。


而也因著我Ṭŭ̀⁾太過無趣,那晚完全沒有引發皇上的興致,於是我們一人一頭各自睡去了。


但自然是他睡榻,我在躺椅上將就,導致我之後扶腰捶背了好幾日,惹得眾姐妹豔羨非常——據聞褚瑜因過於思念先皇後,所以鮮少踏足後宮,沒幾個嫔妃被寵幸過。


「娘娘,這群嫔妃好像對娘娘有什麼誤會。」婉喜知道我那晚的遭遇,幫我揉肩捏腿。


「不,」我一邊剝橘子一邊沉思,「她們可能是對皇上有什麼誤會……」


婉喜是我的陪嫁丫鬟,自小跟我瘋慣了。我裝紈绔少爺的時候她就扮狗腿小書童,葷書沒少和我一起聽,所以立即就意會了。


於是她跟著附和:「也是呢,不然為何皇上自太子時便娶妻納妾的,至今好幾年了也沒個一兒半女。」


不然為啥哭個喪還能暈過去,可見龍體抱恙。


我重重點頭,已經開始替朝臣們擔憂這一代的皇嗣了。


3


我被連著翻了半個月的牌子,位份從才人躍升到了嫔位,這在後宮裡是前所未有的。


雖然沒人相信,這半個月我和皇上除了把酒尬聊,根本沒做別的事情。


但我跑鏢局的四哥常說「喝茶是朋友,喝酒是兄弟」,我與褚瑜在組了這半個月酒場子之後,倒也沒一開始那麼生分了。


「哎哎哎皇上!臣妾這杯都喝幹了,你留個底子是什麼意思?拿臣妾當外人是吧?臣妾在皇上眼裡沒分量是吧?」西北人喝酒,最煩這種摳摳搜搜的。


褚瑜酒勁早上了頭,酒量還沒我一半好,他實在不得不皺眉討饒:「朕明日還要上早朝的,周嫔……」


白玉盅上覆著同樣白玉色的指節,褚瑜的另一隻手支撐在額發邊,微垂的眉眼下緋紅一片。


大約是江南岸的柔風養人,他當真是個生得很漂亮的男子。


我如是想著,湊過去,輕聲說:「那皇上答應臣妾一件事兒,臣妾就饒了皇上。」


他問我什麼事,那雙星子一樣的眼眸,在翩翩的睫毛下忽閃忽閃。


「皇上叫一聲臣妾的小字,『辛夷』。」


褚瑜怔了怔,立時便笑開了。


他笑的時候眼睛會跟著溫軟,我被猝不及防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他近乎是咬著我的耳朵說的——


「辛夷、辛夷、辛夷……可聽清了,辛夷?」


他溫熱的鼻息鑽進我的耳朵裡,一路衝開心扉,直像一塊落石,在我心裡猛地砸起了止不住的漣漪。


我酒壯慫人膽,接著再討:「那臣妾能叫皇上一句——」


「不能。」


「好的皇上。」


雖然是又一次的尬聊,但今晚情勢不大相同了——褚瑜露出柔情的一面,將他榻上的褥子抽了一床出來,親手幫我鋪在了躺椅上。


誰看了不說一句「絕了」。


翌日褚瑜去上早朝,婉喜照舊幫我按揉,與我剖析情勢。


我們甚至已經在思考,假如皇上無後,屆時現有的四個王爺誰會繼位。


「到時候要是某個王爺當了皇帝,我是不是得搬到慶熙殿那邊頤養天年啊?那御膳房的蒸魚我還吃得上嗎?這菜得熱的時候吃啊,送到慶熙殿不就涼了嗎?」


婉喜也陷入沉思,蒸魚她比我還愛吃,每次就指著有我一條魚吃、就有她一個魚頭啃了,這誰舍得呢。


「那這幾年咱們就多吃幾條罷,不然慶熙殿的日子Ťũ̂₁就難捱了。」


我深以為然,當即就命宮女去傳話,給我宮裡連著送一個月的蒸魚先。


4


褚瑜命我搬進宜暉宮中的望仙樓後,溫妃坐不住了。


重重疊疊的賀禮前,她連我的茶都沒喝就氣呼呼地說道:「周嫔不會以為這份隆恩,當真是出於皇上喜愛你吧?」


我乖乖抱著一碗燕窩,感覺此時大口吃粥不合氛圍,於是隻得小心翼翼答道:「嫔妾愚鈍,還請溫妃娘娘賜教。」


溫妃挑起眉梢,就差把冠冕堂皇刻在臉上,「周嫔長得像極了先皇後,那可是皇上做太子時就陪在身側的青梅竹馬。」


「先皇後做太子妃時,雖年紀輕輕病故了,但皇上登基後依然破格給了她皇後的尊榮入葬皇陵,可見皇上對先皇後的思念之心。」


溫妃瞧見我傻愣愣的神情,這才氣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拾人牙慧罷了,周嫔可別得意過頭失了分寸。」


這下情緒的變化換到我這頭了。


我想了想,接著審時度勢皺眉、哀傷、抱頭哭喊:「不是的、不會這樣的,皇上一定不是將我當成了先皇後的替身!」


但我內心實在喜悅,萬萬沒想到還能有撿現成的這種好事!


我哭到溫妃滿意離開為止,婉喜忙上前來寬慰我,我忙把手裡的燕窩粥塞給她讓她熱熱。


婉喜問我都什麼境況了,不難過就算了,怎麼還能隻顧著喝粥。


「這大好人生,難道要虛耗在帝王那點薄涼的恩愛上嗎?」我敲了下婉喜的腦袋,明明自小人精似的丫頭,怎的看不破這個。


但婉喜領悟得很快,「哦」了一聲後,順帶著把蒸魚也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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