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贖凜雪》, 本章共3921字, 更新于: 2025-01-06 16:45:40

血債,不應該血償嗎?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把最大的一片茶盤,按進了皇後的臉。

她慘叫一聲,下意識將我用力推出,我的頭重重地撞在地上。

……都殺了吧。

失去意識之前,我想的最後一件事。

讓他們都死吧。

8

我終於又見到了阿爹阿娘。

他們抱住我,像小時候一樣撫摸著我的頭。

他們說:「如果沒有遇到良人,就忘了他吧。

「我們元家血脈的人啊,都能有重來的機會。

「隻要忘掉就好,我們的阿凜。」

我說:「好。」

胸口的疼痛慢慢淡去。

腦海中的屍山血海也開始慢慢褪色。

某一雙曾經溫暖我心的手,某一張曾經刻骨不忘的容顏,終於慢慢消散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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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慢慢填滿我的世界。

記憶,終於如潮水般褪去。

9

今日的長春宮格外熱鬧。

我的生辰宴,皇上吩咐大辦。

每一個妃子對我行禮祝壽,都會誇贊一句皇貴妃娘娘年輕貌美此類的話。

我都聽煩了。

酒過三巡時,我有些急了。

今夜我不能留皇上在我這裡。

侍寢什麼的,我本來就煩。

趙美人跳了一支新譜的梅花曲,水袖飛揚煞是好看。

我趁機開口:「皇上今日不如和趙美人留宿東殿如何?」

皇上瞬間沉了臉色,而趙美人驚喜地看著我。

這種情況,近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大家都知道皇貴妃向來喜歡把皇上往外推,皇上卻偏又喜歡貼上來。

煩得很。

我於是又晃了晃我垂下的手腕:「皇上體貼一下臣妾。」

他便答應了。

說來有趣,他們說我這手,是貪玩爬樹摔下來的,還摔壞了腦子。

可我記得十一歲以前的事。

我阿爹從小教我上房揭瓦,我怎麼爬個樹都爬不好呢?

不過皇上走了,我的手才會好得快些。

因為每隔幾日,就會有一個戴著白玉扳指的男人,在半夜給我送來一瓶續骨膏。

一開始我忌憚這陌生人送的東西,直接扔了。

直到一個婢女誤抹了一回,斷裂的指骨竟慢慢復原了。

我這才肯用。

算算今夜,他該給我送新藥了。

我託著下巴心想,這人的臉,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不言不語,什麼報酬也不要,隻送藥。

世上竟有這麼傻的人?

有那人送的續骨膏,我的手的確好了很多。

斷處的經絡由疼痛變得發麻。

之後竟慢慢接了起來。

我可以動動手指了。

昨日,竟然已經可以自己喝茶了。

是以皇上來長春宮用晚膳,看見我吃力地用毛筆畫著看不懂的線條時,又一次失了態。

他一把抱住我:「阿凜,我的阿凜……」

我有些反胃,想掙開他,但他卻越箍越緊。

我隻能無奈地找個借口:「皇上,你弄疼臣妾了……」

他遂又反彈一般松開。

我背對著他,無聲地皺了皺眉。

……

巳時,聖旨到,皇上宣我去養心殿。

出發前,侍女讓我換上寢衣。

我沒換。

我不想在那裡侍夜。

我提著一盒點心,抱著一絲僥幸去了。

他指著金線繡鴛鴦戲水的正紅床簾問我:「喜歡嗎?」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看著我的眼含情脈脈:「阿凜,朕特允你,以後每夜都可在養心殿留宿。」

一旁的公公幫腔:「皇貴妃娘娘,這在後妃裡,可是前無古人的恩寵呢!」

我定定地看著他。

心底突然升騰起一股強烈的,熟悉的。

反感。

我攏了攏裙擺,不卑不亢地行禮:「臣妾不敢。」

公公臉上堆起的笑容驟然凝固。

皇上亦是如此。

但他還是定了定神,柔聲問我:「為何不敢?」

我的聲音無悲無喜:

「此種恩賜,唯有伉儷夫妻可以。臣妾是妾。

「您和皇後娘娘,才是青梅竹馬,年少夫妻。」

他的眼神中閃過我抓不住的情愫。

他說:「阿凜,你是皇貴妃。你尊貴無比,不要這樣輕賤自己。」

我沒有說話。

他驀然輕笑一聲,握住我的肩:

「我們家阿凜是不是吃醋了?

「阿凜放心,以後,你就是後宮最尊貴的女人。明日朕會下旨,賜你主理六宮之權。」

我慢慢抽回身:「臣妾這雙殘廢的手,怕是不適宜管理六宮事宜。」

氣氛驟然變冷。

我看到他的拳頭,慢慢攥緊。

真是奇怪。

這段時日,他總是用各種語言和賞賜,來強調我是他的妻。

可若他視我為唯一,為何宮裡還會有那麼多妃子?

為何那位破相失寵,被幽居鳳儀宮的蘇氏嫡女卻依然高居後位?

誰想做他的妻。

晦氣。

這朱紅的圍牆在我眼裡,已然越發可憎。

什麼六宮事宜,誰愛管誰管吧。

吃醋?

不過是他的三千佳麗之一,為何要吃醋?

難道他的皇後當初就不吃醋嗎?

帝王多無情。

妾不可用情。

11

但我這一夜還是留在了養心殿。

皇上多少還是有些生氣的。

他留我在內殿,自己去了外殿批折子。

我趕緊和衣而臥,生怕他反悔。

隔著屏風,卻看到一個身影匆匆進入。

「皇兄,邊塞急報,請求增援。」

我驀地坐了起來。

應當是他。

墨藍色的衣衫,烏黑未束的發。

隻剩下……

我動了動燭臺,青銅墜地的聲音實在突兀。

皇上便推了折子,大步走向我:「阿凜,是哪裡不舒服嗎?」

我餘光盯著那個身影。

看著他,驟然僵直了脊背。

我抬頭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有些胸悶,想透透氣。

「臣妾……可以去外殿嗎?」

後妃與外男向來嚴禁接觸。

我抱著一絲僥幸。

而皇上隻是頓了頓:「無妨,你以前就和將士們……」

說到一半又噤了聲。

我不解。

我知曉自己生了一場大病,丟了很多過往。

但皇上從不和我透露我的過去,侍女們也都三緘其口。

我突然生了興致。

皇上親手為我披上披風,我走進了外殿。

我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人的樣子。

說實話,與我想的並無太多出入。

一身劍氣。

而他手上的白玉扳指,更是驗證了我的猜想。

但我隻能略為疑惑地問:「臣妾可是打攪了皇上議事?」

皇上不以為意:「你從前就是明媚張揚的性格,無妨。」

又指了指眼前人:「這是朕的六弟,塵雪。」

他頷首:「皇貴妃安。」

塵雪。

這個在皓月當空時入我窗棂的人,是蕭塵雪,皇上的親弟弟。

我卻突然又頭疼了一瞬。

我們的皇上,他叫什麼來著?

我輕輕揉了揉太陽穴,便坐在下首,為他們研墨。

他們討論的,是邊關的軍情。

我聽他們在一峰一壑間布陣,卻下意識覺得違和。

Ṱû₌有什麼種子,從記憶中破土而出。

我突然出聲:「這樣布陣,恐入埋伏。」

兩人陡然看向我。

我突然有些興奮,捻起一枚墨玉的圍棋子:「如果把弓箭手布在此地,可以少勝多!」

我又捻起數枚,頃刻間布好陣型:「如此,可損失最少的性命。」

室內落針可聞。

我這才注意到他們的臉色。

截然相反。

蕭塵雪目光灼灼,神色中是驚喜的異彩。

而皇上……

他臉色鐵青,眼神中是……

恐懼。

為何?

我來不及探究。

因為他收起了兵防圖。

透著寒意的手指將棋子一把拂進棋盒。

他慢慢緩和了臉色,卻依舊面無表情。

他看著蕭塵雪:「退下吧。按原計劃派遣援兵布防。」

蕭塵雪看著我欲言又止,終究是退下了。

低頭無言。

我突然有些失望。

他應當是因為什麼事生氣了。

我沒興趣知道,但他賭氣下的命令……

會讓很多邊防戰士白白死去。

這不是一個明君的行為。

而他率先開口,收拾著折子並未看我:

「阿凜,後妃不得幹政。

「你回長春宮吧。朕自己待著。

「今後,不要碰任何兵書。」

這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

我對他,對皇上的厭惡。

12

深夜,我回到了長春宮。

我望著窗外睡不著,想的還是那些墨玉棋子。

想著它代表的許多人的生死。

風乍起,熟悉的氣味淡淡飄過。

一隻紙折的小鳥飛進我的掌心。

我展開,飛揚的字跡映入眼簾。

「你是對的。

「他的錯。」

我將紙揉成團,在燭光中點燃。

心情沒由來的差。

皇上他……

非治國之才。

13

似乎捅破了這層隔閡,與蕭塵雪的接觸就變得容易了很多。

隻要我在宮裡時,他總有法子來找我。

有時是偷偷給我飛一頁兵書。

有時是直接避開侍女來陪我喝一杯。

聊的,大多是邊關軍情,和朝中大臣的八卦。

卻不耽誤我慢慢悟出當今百姓的疾苦。

世家盤根錯節,皇上努力數載,也不過清理了其中一二。

其中最影響皇權的,當屬蘇家。

其他世家隻是官商勾結,交易權勢獲取資金。

而蘇家有兩個分支,一為京城的官僚世家。

一為江南姑蘇的富商蘇家。

相互輸送,無人可敵。

「而當初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我頓了頓,「是為了這一點才立的蘇遙為後?」

蕭塵雪的茶杯停在了半空。

「是與否,會影響到娘娘你的喜悲嗎?」

我挑眉,不知他為何這樣問我。

所以我避而不答:「天下的疾苦,或許更能引起我的悲歡。」

蕭塵雪把茶一飲而盡,衝我揖手:「我會努力讓天下安生。」

我託著下巴,不明白他對我說這個做什麼。

我同樣也沒有看見,某個從鳳儀宮安插來的婢女悄悄離開時,詭異的神情。

14

沒等他來,一件大事就傳遍了前朝後宮。

姑蘇蘇Ṱṻ₋家對官鹽生意動了手腳,人證物證齊全。

家主斬首,其他人盡數下獄。

京城蘇家元氣大傷之時,卻又查出蘇家嫡子狎妓時誤殺妓子的醜聞。

其他家族見到缺口,紛紛伸出利爪,企圖撕下一塊肉來。

但我不承想,蘇家這場雪崩的最後一片雪花,竟然落在了我的宮裡。

這一日蕭塵雪給我送新的續骨膏時,我留他多喝了一杯茶。

他不知犯了什麼病,竟突然問我:

「如果有一天,他廢了蘇遙,以鳳冠霞帔立你為後。

「你會愛他,守著他嗎?」

我莫名地心一慌,茶水濺上裙擺。

他卻不急,靜靜地等待著我的回答。

這是我生病以來,第一次認真地,用心地。

去審視我對皇上的態度。

殿內仿佛從未如此安靜過。

我想。

皇上他,不是我對情之一字,向往的樣子。

何況……

「他不會廢蘇後的吧?

「年少夫妻,情誼深厚,怎麼可能輕易辜負?即便她如今……」

我卻驀然想到了當今皇後的處境,越說越心虛。

他的確……是這樣的人。

所以……

「即便是吧。」我突然有些煩躁,「我不知道會不會守著他。」

我說:「我現在這樣,不也是在守著他嗎?所有入宮的女子,無一可例外。」

但……

「但我不愛他。」

我無視了蕭塵雪驚訝地挑眉,繼續說完:

「嫁娶為嫁娶,情愛為情愛。

「誰會喜歡那種人呢?」

他卻興致更濃,問我:「哪種人?」

我抬眼直視著他:「辜負發妻之人。」

殿外突然傳來異動。

門被一腳踹開,一個衣衫髒亂卻戴著鳳簪的女人幾乎是摔進了我的殿內。

她的臉有一條貫穿的傷口,斷面可怖,幾乎將她的臉一分為二。

她嘴裡不斷尖叫著:

「蕭塵湮,被自己弟弟戴綠帽的感覺好嗎?

「你毀我家族,我用這個大禮還你,喜歡嗎?哈哈哈哈……」

是傳說中的皇後蘇遙。

很快,一群人吵吵鬧鬧地控制住了她,身後跟著……

皇上蕭塵湮。

我猝不及防地回頭撞到他深沉的眸。

是以沒有看到,身後蕭塵雪對著他,露出了近乎挑釁的笑容。

……蕭塵湮他方才,聽到了多少?

我有些神思恍惚。

而此刻,我聽到他抬起手,手指的方向越過我的肩:

「殺了他。」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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