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不晚》, 本章共3717字, 更新于: 2024-12-30 15: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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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兩枚雞蛋就要一文錢,一斤肉要二十文,更別提羊奶和糕點了。


阿姐便用二十文錢從隔壁王婆婆家買了一隻老母雞。


老母雞每天勤勤懇懇的下蛋,有時下兩顆,有時下三顆,我和阿姐的雞蛋便夠吃了。


阿姐還在茅屋前松了松土,用籬笆圍了個小院子,用鐵锹松了松土,灑下了很多菜種子。


不久後菜苗們便破土而出,鬱鬱蔥蔥,老母雞也歡快的抓著蚯蚓,小院內一片生機勃勃。


阿姐種了許多蒜苗,蒜苗長得非常快,阿姐說大蒜的一生都可以吃,蒜苗可以吃,蒜薹可以吃,青蒜可以吃,大蒜也可以吃。


我不禁笑了起來,大蒜真是善良的蔬菜啊。


阿姐又不知從哪裡牽來一條大黃狗,說是土狗可以看家護院,我和姐姐兩個弱女子不至於太危險。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阿姐整日忙忙碌碌,我也跟在阿姐的屁股後面團團轉,日子雖忙碌卻充滿煙火氣。


年關將至,姐姐竟送了把古琴給我,這琴雖然舊,但做工卻是極好的。


我問阿姐哪來的錢,阿姐說是在南市買的二手古琴,不值錢,而我卻曉得,為了買這把琴,阿姐每日抄書抄到後半夜,直到眼睛通紅才休息。


阿姐白日裡實在太忙了,要燒飯給我吃,還要種菜提水,劈柴砍樹,有時還會去河裡抓魚逮蝦,說是要幫我補充營養。


她總是抄書抄到很晚,燭火昏暗,我生怕壞了阿姐的眼睛,便也想幫阿姐抄書,阿姐卻緊了緊我的新圍領:「ẗṻ₌寶珠,你隻需讀書練琴就可以了。」


「往日你是丞相府的小姐,衣食無憂,可以任性貪玩,可如今家道中落,你需得知史懂理,彈琴讀書,萬一哪天阿姐......」


阿姐頓了一下:「你得有一技傍身才好。」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開始認真的讀書,練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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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暇時我會幫姐姐喂喂老母雞,給姐姐新養的豬崽子們添飼料,給菜苗們澆水,阿姐高興的直誇我:「我們寶珠真懂事!」


一日,有個痣上長毛,穿紅戴綠的婦人拎了筐雞蛋上門找姐姐,我蹲在門後偷聽,聽到婦人說西村的王屠戶想娶阿姐,並承諾王屠戶會把我當成親妹子對待。


我見過王屠戶,我家的幾頭小豬崽子就是他賣給阿姐的。


我去過他的豬肉鋪,他殺起豬來特別狠,手起刀落間,肥豬肉就像雪花一樣落下來。


可他對阿姐卻是異常溫柔,或許是愛屋及烏,還偷偷給我塞過雞腿和小人書。


阿姐拒絕了那婦人,還塞給她一串錢串子,我心疼的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姐姐抄六本書才能賺來的!


那婦人沒走遠,在我家門口和隔壁王阿婆嚼著舌根:「春娘真是不識好歹!這麼好的姻緣她不要,她就甘願領著這麼個拖油瓶過日子,活活被拖成老姑娘!你說這女子不嫁人還有什麼出路?這輩子完了呀!」


我知道那婦人口中的拖油瓶指的是我,便去問姐姐為什麼不和王屠戶成婚,阿姐卻溫柔的捏了捏我的臉蛋:「女子就一定要成婚嗎?」


「寶珠,女子可以做很多事,即使不為人妻,也能活出自己的價值。」


我聽的呆了:「阿姐,那我以後可以不成婚嗎?」


阿姐撫著我的頭頂,點了點頭:「當然,我們寶珠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們寶珠可以胸懷天下,也可遊歷四方,可以把酒高歌,也可馳騁沙場。」


我歪了歪腦袋:那我可以吃很多很多串冰糖葫蘆嗎?


阿姐無奈的捏了捏我的小臉,笑了。


我也開心的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8


轉眼兩年過去了,這兩年,阿姐存了不少錢,可這些錢一分都沒剩下來。


我知道,這些錢全被阿姐用來打點牢頭了,託牢頭的福,爹爹和家人們在獄中過的很好,吃得好睡得好,也沒有受皮肉之苦。


年關將至,阿姐把攢的零零散散的一大麻袋銅錢全都兌成了金葉子,領著我去牢裡看望了爹爹和家人們。


爹爹和娘親都瘦了,皺紋多了,白發也變多了,祖母的精神也大不如前,哥哥們亦是沒了往日的朝氣。


我撲進娘親的懷抱,直流眼淚,娘親卻隻是笑著誇我長大了,會幫阿姐做事了。


哥哥們也輪流捏著我的臉蛋,像往日那樣同我說笑,可我的心裡卻很難過。


我的哥哥們各個才高八鬥,能文善武,儀表堂堂,前途無限,可如今竟在這天牢裡苟且偷生。


好在哥哥們並沒有虛度光陰,阿姐總是隔三差五的託牢頭給哥哥們送些毛筆,新書和字帖來,所以哥哥們的學業並未荒廢,反而日益精進。


在每日辰時和酉時,三哥還會領著大哥和二哥打拳,踢腿,蹲馬步。


阿姐顧不上傷感,隻是細細叮囑著家人們要注意身體,還讓他們再堅持一下,好日子一定會來的。


我打開包袱,把平日裡常用的草藥,阿姐親手縫制的貼身裡衣,阿姐親自納的冬鞋,還有曬了好久的肉幹和野菜幹分給家人們。


阿姐還給祖母和娘親帶了兩床暴曬了好些日的新棉花被。


棉花是我和阿姐在田地裡摘的。


阿姐把棉花暴曬後,一點點去除棉籽,再把潔白的棉絮平撲在地上一針一線縫制的,又厚又軟,蓋上暖和極了。


爹爹動容的拉著姐姐的手,直說阿姐沒享受過幾天丞相府的好日子,卻在丞相府落難後不離不棄,阿姐隻是淡淡的笑:「爹爹,這些都是女兒該做的。」


我和家人們膩歪了好大一會兒,直到牢頭催促我和阿姐離開。


娘親在身後抹著眼淚:「曉春,寶珠,以後別來了,隻要你們過得好,娘就放心了......」


阿姐沒有回應,隻是緊緊牽著我的手。


出走天牢,牢頭搓著手示意,阿姐會意,把一大包金葉子全都塞進了牢頭手裡,千恩萬謝的走了。


天色很好,陽光照在了我和姐姐臉上,可我卻看到了阿姐的臉上都是淚。


這是我第四次看到姐姐流淚。


在我印象中,阿姐是個很堅強的女子,阿姐很瘦,瘦的皮包骨,可她卻從未停止勞作,也從未少過我一頓飯。


極冷時,阿姐也不怕,我凍的直哭,阿姐便抱著我冰涼的腳丫放在懷裡捂著,從不喊冷,好像真的不冷一樣。


即使是暴雨把茅屋衝毀了,阿姐也從未流過一滴淚。


那日,我看著一片狼藉的屋子,哭的昏天暗地,屋子裡擺滿了銅盆,銅盆裡滿是水,搭眼望去,卻像是賣盆的。


阿姐卻手腳麻利的收拾起來,她向王婆婆借來梯子,不停地爬上爬下修繕著屋頂,這次用的是硬實的青頭瓦,兩文錢一片,屋頂很快就被修好了。


阿姐看著修好的屋頂,笑著說下次就不怕暴雨了,我阿姐為何不哭,阿姐說屋子塌了可以再蓋,銀子沒了可以再賺,隻要有手有腳能勞Ťṻₙ動,隻要能勞動,能思考,生活就是充滿希望的。


記憶中,阿姐第一次流淚是在我溺水的那個夜晚。


第二次流淚是和家人們解開誤會,相互擁抱的時候。


第三次流淚是丞相府被抄的那個夜裡,阿姐背著我邊跑邊哭,眼淚甩了我一臉。


此時看到阿姐哭了,我有些無措,比劃著:阿姐,你想吃甜糕嗎?寶珠給你做。


阿姐笑著點了點頭,用家裡僅剩的五文錢買了粗面粉和糖,又從雞窩裡掏了四個雞蛋,讓我做甜糕吃。


食材有限,我做的不太好,可阿姐卻說這次做的甜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吃。


9


時隔兩個月,汴城出ṭú⁴事了。


連綿的暴雨,引起了山洪泛濫,數以萬計的災民死於水災,但朝廷遲遲拿不出合理的治水方案,以至於災民越來越多,受災的地區越來越廣。


災民們四處流竄,流離失所,瘟疫也迅速蔓延。


皇帝勃然大怒,四處張榜尋找治水高手,並承諾誰能治水就賞賜黃金萬倆,官爵加身。


令我沒想到的是,阿姐竟揭了榜,隻身去了皇宮,皇帝一眼便認出了阿姐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李曉春,卻也沒有苛責。


阿姐告訴皇帝她不需要黃金萬兩,亦不需要官爵加身,她隻要李氏一家被無罪釋放,歸為平民。


皇帝應了,但讓阿姐在三天內寫出一篇治水策論來,三天後,帶我一同觐見,阿姐猶豫了片刻,也應了。


阿姐回家後不勞作,也不抄書了,隻專心在家翻看各種各樣的書籍,不停的在竹簡上寫寫畫畫,還經常去村口的小河旁採集土壤,拿著界尺量來量去,嘴裡還念念有詞。


我忐忑的問阿姐是不是真的會治水,阿姐摸了摸我的臉,對我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我看見阿姐的笑容,便知道此事妥了。


三日後,我隨阿姐進宮。


阿姐讓我穿了件淺灰色的嶄新夾袄,還換了件幹淨的裡衣,洗的發白的藏藍色裡衣散出陽光的味道。


我問姐姐為何穿新衣,阿姐說李家的女兒不論走到哪裡都不能讓人看低了去。


我老實的跪在大殿上,隻聽皇上說:「抬頭。」


我抬起頭來直視皇上,他還是三年前的樣子,一雙犀利的眼裡帶著一團霧,讓人看不清。


他打量著我:「你就是當初彈奏《流光》的李寶珠?」


我點點頭。


他低聲笑:「你們姐妹倆倒是挺有本事,離了丞相府的庇護卻能活的這麼好。」


我認真比劃著:阿姐說過,勤勞就能致富。


皇帝哈哈大笑,不再看我:「李曉春,向眾愛卿說說你的治水策略吧。」


阿姐從容不迫的開口:「我朝幅員遼闊,水網密布,有著眾多河流水系,而這些水系大多分布在江南一帶,所以每年處暑,江南大部分地方都會降下暴雨,持續時間長,強度大,範圍廣。」


「而暴雨往往會造成多地江河水位猛漲,山洪暴發,繼而造成農作物大面積被淹沒,百姓財產受損,生命受到威脅。」


「想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首先要修建防洪堤。」


「其次是抗洪。時雨將降,下水上騰。循行國邑,周視原野,修利堤防,溝瀆,開通道路,毋有障塞。」


「而抗洪,主要採用疏浚與封堵這兩種方法。疏浚就是在洪水聚集之處,開挖出一條新的河道,將洪水引向大海。也可以加深和加寬現有河道,讓河道變得更寬,更深,繼而減輕防洪堤的壓力......」


阿姐胸有成竹,娓娓道來,美麗的臉上神採飛揚,閃著熠熠光輝。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阿姐,仿佛她天生就該站在這裡,指點江山,氣勢如虹。


我聽的呆了,皇帝聽的呆了,一眾大臣也聽呆了。


過了好半晌,皇帝才緩緩開口:「這法子聽起來倒是不錯,隻是不知是否可行?」


阿姐拱了拱手:「民女願親自前往災區。」


「哦?哪位大臣願意一同前往?」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推諉著。


「陛下,民女願推薦三人一同前往。」


皇帝頷首:「你說。」


「兩年前的新科狀元,李景言。」


「兩年前的探花郎,李景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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