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毒膳》, 本章共3908字, 更新于: 2024-12-19 14:21:59

皇帝的乳娘稱贊我家藥膳有奇效。

當晚便有官兵來搶秘方。

爹娘以性命相護,皆死於亂刀之下。

嫂子被拖走糟蹋,拋屍荒野。

我因藏在後院水缸中而躲過一劫。

暴君一怒,我便家破人亡,而哥哥此時卻在邊境為他守衛城池。

五年後,新任護國大將軍班師回朝。

慶功宴上,暴君問他想要什麼賞賜。

他鄭重叩首:

「末將父母雙亡,世上唯有小妹一個親人。

「小妹仰慕陛下已久,望陛下成全。」

1

「嘉魚好香……」

蕭景承埋首於我頸肩,貪戀地吸嗅。

我是他新納的妃子,沈嘉魚,也是剛剛得勝回朝的護國將軍唯一的妹妹。

今日金鑾殿上論功行賞時,哥哥替我求來了這份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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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蹭得有些痒,低唔了聲,裝作不知情道:

「什麼味道呀?臣妾怎麼沒有聞到……」

他寵溺地在我脖子上刮了一下:「那是你身上的體香,聞久了自然感覺不出來。」

耳鬢廝磨間,旖旎的氣氛被門外的喊話聲驟然打斷:

「陛下……」

「何事?」蕭景承抬起頭,面色不悅。

「謝夫人派人來稟告,說她頭疾犯了,想請陛下過去看看……」門外的人聲音漸小。

蕭景承思忖片刻,新歡在懷,舊愛擋路,權衡之後,他復又吻了下來:

「不去。」

語氣捎著些不耐煩。

外面人應了一聲就慌忙退下。

他撫著我的臉頰,聲線倦懶:「嘉魚,繼續?」

這位囂張跋扈、百無禁忌的謝夫人,並不是蕭景承的嫔妃。

而是他的乳娘。

2

我朝為防後宮幹政,皇子出生時,都要從生母身邊抱走,送去給乳娘撫養。

從襁褓直到進學堂讀書,這期間的衣食住行,大部分都由乳娘照顧料理。

所以,對比生母,大多數皇子更依賴自己的乳母。

蕭景承即位時年僅四歲,尚未到和乳母謝氏分離的年紀。

直到後來,他及冠、親政,謝氏早已過了年齡,也遲遲未被放出宮。

不僅如此,蕭景承還破例給了她夫人的稱號與尊榮。

這聽起來荒謬至極。

太後把蕭景承叫過去一番說教,他卻直接震怒拍桌,不惜跟親生母親翻臉:

「謝夫人她是朕的養母!

「六歲那年,朕被小人毒害,是她親自為朕試解藥,差點丟了命,你呢?除了把朕生下來,你還為朕做過什麼?

「你從沒有養育過朕,便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後,憑什麼謝夫人如此勞苦功高,朕想給她在宮裡榮養晚年,還要受人非議?」

榮養晚年?倒不如說是金屋藏嬌。

太後聽完這話,氣得當場就暈了過去。

自此,謝夫人愈發囂張,仗著皇帝乳娘的身份作威作福。

欺負嫔妃、戕害龍胎。

宸妃小公主被捂住口鼻窒息夭亡,先皇後母體孱弱,難產血崩一屍兩命……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後宮嫔妃聞風喪膽。

謝夫人在宮中風頭無兩,她的父兄也在宮外稱霸一方,欺男霸女、搶佔良田、魚肉百姓。

蕭景承卻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宮中有秘聞,謝夫人之所以恩賞不絕、常盛不衰,除了靠著撫育蕭景承的功勞,還有另一個更令人難以啟齒的原因——

她尚未斷乳。

雖然她早已過了這個年紀,可這些年一直靠著某種秘藥滋養身體,蕭景承對她甚是依賴。

流言一出,甚囂塵上。

上至古板守正的前朝官員,下至後宮挑水的太監,或是民間搭臺子講評書的說書人、拍手唱童謠的稚子、缺兩顆門牙的老太太......

隨便哪一個單拉出來,都能繪聲繪色地講兩句。

蕭景承暴怒。

他抓了一批、殺了一批,派暗衛去民間不間斷地巡視,最後又把那些愛管闲事的官員拉到午門外受杖刑,才勉強堵住悠悠眾口。

可沒有人比我更明白——傳言都是真的。

3

我本姓程,家裡經營著祖傳的藥膳鋪子。

其中一味藥膳,甘甜可口,專門給產後婦人調理所用。

服用後不僅乳汁充沛香甜,還會摻著淡淡的蘭花香氣。

謝氏上了年紀,眼看就要失寵,被放逐出宮。

原本她喝的湯藥已經不能起效,幾經輾轉,打聽到我爹娘可以燉煮這種藥膳,便派人找了上來。

這樣麻煩的生意,爹娘本不想接手的。

可架不住她派來的人太過蠻橫霸道,便燉了一盅拿去交差。

謝氏與其他人的身體狀況不同,因此,她的方子也是特制的。

回去一試之後,效果令她贊不絕口。

第二天,她再派人來,叫爹娘把昨晚她喝的秘方交出來。

爹娘不肯。

一是所有藥膳秘方都是祖上流傳;二是謝氏這樣強求效果,是在透支身體根本,長期服用,百害而無一利。

正當的拒絕招來了一場屠殺。

爹娘以性命相護,死於亂刀之下,嫂子被拖出去輪番糟蹋,最後曝屍荒野。嫂子被拖走前,把我藏在後院水缸中,我才因此躲過一劫。

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可哥哥對此一無所知,他在千裡之外的邊疆戍守,為蕭景承固守城池。

朝廷徵兵戍邊守城,成年壯丁服役一年。

哥哥去後,家裡每三個月都會給他送一次東西,譬如腌好的鹹魚、曬幹的臘肉、新裁的秋衣,還有一封家書。信裡寫的無非是一些家常和問候:天冷加衣、嫂嫂在家等你、小魚有沒有長高……

哥哥還在疑惑,為何這次遲遲沒有消息傳來。

他沒有等到家書,卻等來了從京城一路乞討流亡到雁北關的我。

聽我講述後,他當場口吐鮮血。

明明還有三個月就是新年,他就可以拿著朝廷的餉銀,和家人團聚。

他顫抖著抓住我的肩膀,失聲痛哭,一遍遍地問我:

「小魚,我們是不是沒有家了?」 

服役結束,哥哥換了姓名又入了軍營。

五年後,大周與北齊交戰結束,新任護國大將軍得勝回朝。

而我作為他唯一的妹妹,被冊封為妃,封號瑜,榮寵萬千。

蕭景承對我的寵愛和偏袒,一方面是為了拉攏兄長,二是因為我身上的體香……

那股淡淡的蘭花香氣,也是謝夫人所有的、讓他熟悉眷戀的味道。

從入宮前三個月開始,我就忍著惡心,一直服用相同的方子,直到把自己腌入了味。

4

昨晚謝氏截胡失敗,她氣急敗壞,在我早晨食用的湯羹中動了手腳。

我鼻子很靈,又學過藥理,什麼藥材的味道都能分辨出來。

她這樣行事張揚,擺明了認準我會忍氣吞聲。

畢竟之前被她欺負過的嫔妃們都忍了。

可我不一樣啊,我是大將軍的妹妹,行事彪悍一些也是應當的。

於是我帶著物證,直接踹開她的房門,抽刀架在她脖子上,押到蕭景承面前。

然後幹脆利落地下跪,開始鬧:

「臣妾剛入宮,第一天就遭人下手,行事如此明目張膽,未免欺人太甚!

「今天是避子藥,明天就是紅花,後天是什麼還不一定呢,鶴頂紅還是砒霜?」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三刻鍾後,蕭景承被我哭得耳根子發軟,終於松了口:

「好,愛妃便說,要如何罰她?」

「臣妾要拔了她的指甲!」

他支吾了一會:

「嘉魚……她是朕的乳娘。」

我抹一把眼淚,勢必要把事情往大了鬧:

「乳娘又如何?乳娘便可在宮中橫行,在嫔妃飲食中下藥了嗎?」

蕭景承欲言又止。

一個是他從小依賴、關系匪淺的乳娘。

另一個是他新納的寵妃、大將軍的妹妹。

「嘉魚!」

他拉住我,再度開口,試圖打圓場:

「若是拔了她的指甲,以後豈不是讓別人看笑話!」

我了然地點點頭:

「陛下要是覺得會讓人看笑話,那就拔她腳上的指甲吧。這樣總看不出來了吧?」

「……」蕭景承一時語塞。

趁此工夫,我轉過身:

「既然陛下都應了,你們幾個愣著幹嗎?還不拖到外面就地行刑?」

幾個手腳麻利的太監左右架住,把她拖了下去。

門外立刻傳來慘叫聲,又過了一會,徹底沒了動靜。

5

這事蕭景承不好在明面上攔著,隻能事後彌補,在她腳上的傷好之前,特賜她在宮中乘坐軟轎的權利。

我給太後請安,又被她留在宮裡用了早膳,打算消消食,走路回宮。

此時轎輦從我身旁經過,打眼一看,謝夫人眯著眼坐在上面曬太陽,一群人前呼後擁。

她似乎很喜歡給我這個新來的樹威。

巧了,我就喜歡挫她的銳氣。

「站住。」

我冷不丁地從身後開口呵斥:

「你什麼東西?也敢走到本宮前面。」

抬轎的人聽見,緩緩落下。

「瑜妃娘娘。」她慵懶地抬手,「奴家這幾日腿腳不便,就不下來給娘娘行禮了,娘娘恕罪。」

我繞到她面前:

「腿腳不便就更應該記住是誰廢了你的腳。

「來人,把她拖下來給我打。」

沒人敢動。

上一次,蕭景承是不得已才應了我的要求,這一次他偏袒誰還不一定呢。

兩邊都得罪不起,一群人呼啦啦地跪下,直呼「娘娘息怒」。

我冷笑。

從袖中抽出一沓銀票,拿在手上,呼啦啦地扇:

「這是一千兩。一個巴掌二十兩,先到先得,出了什麼問題,有本宮擔著。」

終於有一個小太監壯著膽子走了過去,結結實實就是一巴掌。

我贊許:「繼續。」

越來越多的宮女太監躍躍欲試,一時間,清脆的掌摑聲此起彼伏。

五十個巴掌扇完,謝夫人在身邊人的攙扶下朝我走來。

她唇角滴血,臉上一片紅一片白:

「瑜妃娘娘,奴家與您素昧平生,不過是有幾面之緣,您為何要如此狠絕,步步相逼?」

聽到這裡,我內心情緒劇烈翻湧。

如此便是狠絕了?

如此便是步步相逼了?

那我死於亂刀下不得全屍的爹娘、被輪番糟蹋羞辱致死的嫂嫂呢?

誰來為他們鳴不平?誰來為他們復仇?

我拂了拂手:

「步步相逼?明明是你幾次三番衝撞本宮在先。」

她那雙狹長的眼彎起,不動聲色地警告我:

「娘娘剛入宮,這裡面還有許多彎彎繞繞不懂,但奴家不同,奴家可是這宮裡的老人了,連皇上都要敬上三分。

「今天奴家便送給娘娘一句話——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吶。」

上一個敢這樣對她的,是尚書府的大小姐林昭儀。

有一次,林昭儀撞見謝夫人從蕭景承書房中衣衫不整地出來。

她是名門閨秀的大小姐,哪裡能受得了這個,直接指著謝夫人的鼻子罵「下賤的娼婦」。

謝夫人當時一言不發。

比起有仇當場就報,她更像是一條耐心的毒蛇,潛匿在暗中窺伺獵物,待到時機成熟便立刻出動。

兩年後,尚書貪汙,被抄家下獄,林昭儀被打入冷宮,她立刻開始了報復。

她發了話,所有下人不得給冷宮送東西,林昭儀被活活餓死渴死。

「夫人放心,就算本宮不是走到最後的那一個,」我暗暗咬牙,「本宮也會保證讓你走在前面。」

「如此,」她挑眉,「那奴家便拭目以待了。」

6

下午小憩一會後,寢宮裡來了一位客人。

是宸妃。

我給她倒茶,又叫春楹看座:

「姐姐不必客氣,你我同是妃位,私底下喚我嘉魚即可。」

她捏著茶杯,先說了幾句漂亮話客套寒暄,然後東拉西扯,顧左右而言他,最後才問出一句:

「你……今日打了謝氏,難道不怕她到陛下面前告狀,搬弄是非?」

我撇了撇茶沫:

「今日我動手,其實,是太後授的意。」

「為什麼?」

早晨我去給太後問安,才明白她為什麼能容忍謝夫人在宮中興風作浪。

先帝駕崩後,太後便一直在長壽宮吃齋禮佛,自認為半個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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