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商人薑芷》, 本章共3575字, 更新于: 2024-12-18 14:53:24

她不知,我置於袖中的手已經險些掐進手心裡,我抬頭看向她,隻問:「這是……你自己做的?」


這個叫作肥皂的東西,許懷淵幾年前也做過一個,我原本看著新奇,想著也能發展為一種賣品,也仔細鑽研過。


「自然,我還會做許多東西,我與你們這裡的女子不同……」她咬著唇,回道。


餘婉站了起來,一手搭在腰後,神情變了變:「姐姐可知王爺為何喜歡我?因為我鮮活,熱烈,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人格,我能創造出這個時代沒有的東西,我是這裡獨一份的女子。自然,我並非在說姐姐,我隻是在說,你們這兒的女子都活得不像個人,隻知道圍著男人轉,隻知道三從四德這些落後的繁文缛節,男人嘛,總喜歡新奇的,喜歡能讓自己快活的。」


看著眼前的餘婉,我一時之間又不確定方才的想法了,若她當真與許懷淵來自同一個地方,那為何在她身上,我看不到一絲一毫許懷淵曾描繪過的那樣善良勇毅的女子風範,倘若她來自於千百年那樣一個有著光的時代,同為女子,不求她做些什麼,但起碼她應當對這些受苦受難的女子能有一絲的同情和憐憫,而不是這樣高高在上地批判著。


我看著她,不是以王妃和外室的身份,而是同為女子的立場:


「聽你言語間,你似乎來自一個更為富庶的地方,或許是文明富足抑或是物產更為豐饒。這聽起來是個極好的地方,這樣的地方應當人傑地靈,孕育出來的人應當也是胸中有丘壑,上能俯仰天地,下能體恤民間疾苦。你說你與我不同,我方才聽你的這番話,我與你確實是不同的。我不會同你一樣,在高地之上俯瞰困於無力且被迫卑微的人,還要嘲笑她們愚昧無知,甘於貧困和卑賤。」


她原洋洋自得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停頓,復又道:「你知道嗎?姜芷,隻有我知道許懷淵要的是什麼,隻有我能助他,在這個地方,隻有我懂他。」


我同她談天,她同我說地,一時之間,我有些厭倦。


我怎麼會想在她身上,去窺探那些我將用畢生去追求的東西呢?我又怎該寄希望於她能給我帶來,那些來自於後世那些偉大而奔湧不前的女子之力。


可我這七年來,孑然於黑暗中,上無歷史明燈指引,下無能築高樓的託舉,我實在是太孤獨了,所以才會對來自於千年後的餘婉產生了一絲不切實際的渴望。


我在想,為何我會這般容忍餘婉的挑釁。


或許是因為我早便對許懷淵失望了,我想過他會變,但我沒想過他會變成這樣。


在他因丫鬟不小心將茶水灑在他衣擺上,他口出不自覺吐出賤婢二字。


在他看見馬路上行乞的老朽,面上泛上厭惡和嫌棄。


從始至終,我都知曉,我愛的是那個曾經的許懷淵,是心懷眾生平等,不屈於權貴階層和禮教束縛的許懷淵,而不是被封建禮教和尊卑秩序同化的淮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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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為了不面對如今的局面,許懷淵有意避開,日日宿在軍營,我命人將和離書送給他。


許懷淵是大乾唯一的外姓王,這還源於他曾同我說過的一事。


他說,他是在千年後挖掘了我的墓穴,才意外到了這個時代。


我當時隻當笑話聽,可他很是認真,他說,無數史料證明那個轟動世人的夫妻合葬墓穴就是千年前的我與他。


他說,他愛極了我,那個墓穴中出土的隨葬品有無數的金銀玉器和珠飾寶石,堆金砌銀、金玉滿堂的墓穴引出了一段被後人稱頌的舉世愛情。


我當日疑惑地問他:「可你哪是什麼王爺呢?你不過是個世家公子,要走也是走的科舉之路。」


許懷淵笑著說:「好男兒志在四方,我既然文能當狀元,想當個王爺自然也不難。」


後來證明,他並非在說笑,他請命去了戰場。


每一戰,他似乎都能輕易算出缺漏,都能輕而易舉找到敵人的漏洞。


短短兩年時間,他便立下了赫赫軍功。


他的淮陽王是當今聖上親封,天下間唯此榮譽。


可我當時聽著那個封號,心中隻有疑慮和不安:


「許懷淵,你不是說,那個墓穴裡合葬的是定淮王和他的夫人嗎?可你怎麼會是淮陽王呢?」


他穿著戰甲,身上還帶著聖旨,聞言愣了愣,隨即笑道:「應當是我記錯了字,不是什麼大事。」


如今想來,或許這些不著調的事,大約是他隨手捏來的玩笑話罷了。


畢竟,幾年就能變心的人,又哪有什麼情義能跨越千年呢?


我深知與許懷淵和離一事,不會過於順遂,正妻之位和許懷淵我都不要了,可他究竟還想要什麼呢?


9


這日,玉真公主的賞花宴帖子送到了府上,她與我向來不對付,她恨我搶走了許懷淵。


所以,此次會給我下帖子,大約是聽聞了許懷淵帶回一名女子打算納妾,她早就開心極了,想找個機會嘲笑我一番。


我捏著那張寫得像鬼畫符一樣的帖子,搖頭笑了笑,隔著帖子,都能想得到玉真公主在寫這帖子是有多幸災樂禍。


她的宴席設在了宮中露華殿內,等我到時,席上已經坐滿了京中各家貴女。


玉真公主原懶懶地倚在榻上,見到我時,雙眼亮了亮,立馬就給下首平日裡與她交好的幾名貴女使眼。


其中一位太傅千金捏著帕子,就開口:「這不是永平郡主嗎?聽聞你近日因淮陽王納妾的事,日日在府中以淚洗面,實在是……實在是令人難過……」


玉真:「……」


我扶著手慢悠悠地坐了下去,繼續洗耳恭聽。


燕候將軍的嫡女性格潑辣,說的話直白:「要我說啊,當初鬧的那陣勢,那叫什麼來著,哦,叫一生一世一雙人,非卿不可,結果這還沒幾年呢,真是丟死人了!」


玉真附和道:「也就隻有她這個傻子才會信這些話,哪家男子不納妾?人家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她哄得暈頭轉向。」


我淡淡道:「發誓承諾的人是他,食言反悔的也是他,與我何幹?我有什麼好丟人的?」


玉真公主收回了腳,警惕地點了點頭:「好像也是……」


我向來知道,玉真隻是小孩子心性,這麼多年之所以一直耿耿於懷,皆是因為當初我說要與許懷淵成親,她覺得我背叛了她,所以才總是心頭鬱結。


燕候將軍嫡女繼續開口:「女子本就是以男子為天,我還沒聽過因夫君納妾而要和離的,真是世所罕見,我母親說,女子若是善妒,死後是要下陰間十八層的。」


一人聽聞,不屑道:「是人都會死,誰知道死後會下幾層地獄,從夫妻雙方來說,倘若女子善妒要下十八層,那男子納妾可不是更加罪孽深重?是不是得下八十八層?男子為了約束女子,向來是無所不用其極,連死後下十八層都搬出來嚇唬人。」


「喂,沈意濃,你不是跟姜芷一向不和,你幹嘛替她說話?」


這席上眾人都知,真正與我不對付的是沈意濃,她是御史家嫡女,可御史寵妾滅妻,她在府上過的日子還不如富貴人家的一等丫鬟。


至於為何不對付,大約是年少時都驚才豔豔,誰也不讓誰,總會有那麼幾次龃龉。


聽了她們這麼些吵鬧的話,我並未放在心上,我這次進宮本就有目的,我是借機打探了一番太後的病情。


出了宮後,我吩咐馬車直接駛向永樂門外的安順醫館。


10


安順醫館五年前橫空出世於京城,起初醫館因看診治病的價錢比一般醫館要便宜許多,遭遇過幾次大大小小的意外,後來便才逐漸適應融入。


我從堂前進去,醫館坐診可見的都是男大夫。


我們並非沒有嘗試過讓女醫坐診,可世人對女子偏見太深,一面斥責她們拋頭露面,一面斥責她們女子看病實屬誤人。


以至於,醫館的女醫每每隻能由前堂大夫代為收治病人,且隻敢收治女病人,發展到後來,醫館便幹脆讓女醫專注於婦人病的看診。


而其中最為厲害的是沈意濃,哪怕她醫治過的病人無一人知曉她的名字。


我進去時,沈意濃用攀膊將衣衫收起,一隻纖白的手正搗著藥材。


「沈意濃,明日跟我進宮,你可準備好了?」我輕聲道。


她停下手中動作,一雙明眸像星星般攝魂,她咬著牙問:「是太後嗎?我真的可以?」


我伸出手,覆住她的手背,兩隻手交握的那一瞬,一股暖流從中流過:「五年的時間,你足夠優秀了,相信我。」


太後的婦人病,宮中御醫束手無策,起先是因御醫不便看診,拖延了些病症,等回過神找女醫時,已經有些嚴重,直到近日,宮中女醫也束手無策。


但婦人病並不適合廣尋天下名醫,因為世人以之為恥。


太後她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皇帝孝順。隻要,隻要我們能夠治好太後,我們便能為女子行醫劈一條正道,哪怕是求得一絲絲的機會,也好。


她點點頭:「好。」


我想起初次見到的沈意濃,比起鬥詩鬥文裡的她更早。


那時,她在街上用醫術救了一名兒乞兒,雖然她身著男裝,可我一眼便認出她。


我曾問她,是否會醫術,她避而不答。


直到後來深交,她才告知我,她的母親在生她弟弟時,因生產時處理不當落下婦人病。


當時,為她看診的是一名男大夫,是沈意濃冒著風險去外頭找來的。


就在她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救了母親後,她母親醒來後卻跳湖自殺了。


因為,男子鑽進了她的下裙裡,讓她失了貞潔。


11


第二日,我為太後引薦了沈意濃,太後向來疼我,見沈意濃又是御史家的女兒,便也放心讓她醫治。


哪知,剛要看診時,宮人來報:「淮陽王帶來一名女子,是神醫柳逍遙的親傳弟子,醫術非凡,能為太後治疾。」


我與沈意濃相視一眼,心中都暗道不好,柳逍遙的名頭實在過於響亮,太後的神色已經開始動搖。


果不其然,太後揚聲道:「快請。」


門外,餘婉在太監的帶領下,緩緩走了進來。


餘婉的腰身還是纖細的,並不顯懷,她跪下行禮,側首看了我們一眼,露出自信不屑的神情。


太後已然被她的師父勾起興趣,餘婉巧笑著同她說了幾個來回,其中夾雜著類似「手術」「外科」的字眼,沈意濃一臉茫然聽不大懂。


其實,若是餘婉能治好太後,她也是女子之身,於我們此行目的並無損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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