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反派總在開導我》, 本章共3381字, 更新于: 2024-12-09 14:53:31

  棠鵲慢慢地走到案幾邊,看向少年筆走龍蛇的那幾個字。


  “父親敬啟。”


  他正準備告知家裡這件事。


  會怎麼說呢?


  棠鵲不敢想。這件事不管怎麼粉飾太平,都繞不過她那一茬。


  案幾上還擺了本小小的賬簿,棠鵲翻開,是啾啾的字,寫得稀稀松松,列了些她從棠家收到的東西。


  也不是沒有好東西。


  可是——


  棠鵲一頓。


  再往後翻,第二頁,便沒有了。


  這薄薄一頁紙,便是啾啾的五年。


  她呆滯地坐下來。


  啾啾是真的要走,是真的要離開棠家,以後爹娘隻會有棠鵲一個女兒。


  可棠鵲並不高興,隻是悲哀。


  冬日的微風從窗外灌進來,吹得她渾身發涼。啾啾能走,可棠鳩能走嗎?不,棠鳩走不了,棠鳩會成為一根永遠扎在棠家脊梁骨上的刺,橫亙在棠家的溝壑。


  日日夜夜,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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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族、師門、朋友,這許許多多的事,目前都不再是困住啾啾的籠子了,啾啾心情尚可,畢竟她不需要再去操心那籠子圍欄上是否有刺,那籠頂是否帶毒。


  她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妙華真人。


  她現在毫無背景,隻是問世堂裡一個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以妙華那心比針眼還小的性子,說不準什麼時候會收拾到她身上。


  不過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不管怎樣她都承擔。


  啾啾一路飛上鑄雀峰。


  正如鑄雀峰名字,這裡居住的都是火靈根弟子,擅煉器,整個太初宗裡,一半以上的法器都來自這座側峰。


  剛進山門,啾啾就被叫住。


  “站住!你一個外門弟子,來鑄雀峰做什麼?”


  啾啾腰際的門派令已經換成了外門弟子的綠色門派令,而內門弟子的門派令是藍色,她轉過身,立刻瞧見一位高挑的師姐執了刀警惕地瞪著她。


  鑄雀峰共有三位長老,三位都是孤僻的主,因而整個側峰都有些排外。


  啾啾平平道:“我來找鍾棘師兄。”


  “鍾師兄?”那師姐一愣,眼睛睜圓了點,上下打量她好幾遍,唇瓣開合一下。


  啾啾懷疑她偷偷說的是一個“驚了!”


  片刻後師姐一抬手:“跟我來!”


  她帶啾啾穿過園林與遊廊,然而卻並非去見鍾棘,而是去見了練武臺前方正在訓練弟子,負著手滿臉嚴肅的韶慈真人。


  “師尊,這位師妹是來找鍾棘師兄。”


  “嗯,帶她去便是,不用和我說。”韶慈真人點了點頭,沉默幾秒,突然大驚失色,“什麼?找阿棘?!”


  “對!”師姐很深沉。


  韶慈也瞪圓了眼睛,以和師姐一模一樣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遍啾啾。上次元宵他沒去赤炎谷,之前除夕倒是有出席,隻隱約記得這小姑娘是之前開陣那個。


  還找阿棘借過火。


  阿棘乖乖給了火。


  果然!他當時就該懷疑他們的!


  韶慈真人瞳孔實在是太小,以至於他驚訝時,瞳孔間的震動比其他人來得都要明顯。他連弟子也不訓練了,隻是盯著啾啾,沉聲吩咐那女弟子。


  “去把你張弛師兄喚來!”


  啾啾:……


  要見小鍾師兄這麼麻煩的嗎?還要經過層層審批的嗎?為什麼師父審批過了才是張弛師兄審批?張馳師兄是小鍾師兄的監護人嗎?


  啾啾有很多疑問。


  ——不過幸好不是。


  韶慈真人喚來張弛,隻是為了排解心中憂思,分享胸中震駭的。


  他與張弛親自將啾啾送到鍾棘院子,目送她進了鍾棘房間。然後兩人杵在院子外光明正大地偷窺。


  韶慈低聲:“這姑娘是什麼人?”


  張弛回:“她本來是明皎真人座下弟子,後來去了問世堂。前些日子不是鬧得沸沸揚揚的麼,有個姑娘在赤炎谷中當著眾人的面與師尊、家族恩斷義絕,便是她。”


  韶慈繼續:“那她與阿棘什麼關系?”


  張弛:“不清楚,不過小鍾對她……有些特別。”


  韶慈大驚:“特別?!”


  他這一聲有點大了,張弛趕緊“噓”了一下。院裡草葉花木微動,陣陣香意在微涼的風中飄散,一花一木,都是韶慈與張弛親手種下的。


  眼見著師尊逆光的臉隱匿在了陰影中,張弛不懂師尊那種像是女大不中留的悲壯是幾個意思,不由得輕聲提醒:“我覺得就性別而言,小鍾都不是小白菜,師尊不必擔憂他會被拱。”


  “可他這是早戀!”


  “小鍾也該十七八歲了,說什麼都不是早戀。”


  “你記得多提點你師弟,不要被人一哄,就單純地發生些不可挽回的事。”


  “所以說小鍾是個男孩子。”


  韶慈搖搖頭,長嘆一聲,也不想看潑出去的水了,滿心悲哀地往外走。


  張弛瞄了瞄緊閉的窗戶,憂心師尊對小鍾的認知出現了問題,也搖搖頭,趕緊追上去。


  啾啾一概不知,普普通通走進屋裡。


  小鍾師兄的屋子簡單冷淡,收拾得挺幹淨。唯一不幹淨的地方是桌子,因為上面還擺著幾盤菜。


  一碟特別可愛的翡翠白玉卷、一盤醬燒素雞、還有一碗青菜粥。


  看起來蠻好吃的。


  不過他應該沒有碰過。


  少年這會兒正在睡覺。眉宇完全放松了,沒了鬱躁,又斂了眸中凌厲,這樣一看,他整張臉隻剩下豔麗。


  會勾人的那種豔麗。


  啾啾歪了下頭,猶豫要不要叫醒他。


  正思索間,少年突然睜開了眼,與她四目相對。


  暗色的瞳孔中,沒有殺意,隻有懵懂。


  “我來是想把……”啾啾示意拿著的東西。


  話沒說完,鍾棘驟然探出手,一把勾過她腰肢,將她扣進懷裡按了按,一套動作流暢得仿佛是抓了個人形抱枕。


  啾啾:……


  鍾棘已經閉上了眼,很自然地進了她識海,接著睡,呼吸有規律地掃過她額頭。


  少年的心跳沉穩而有力,手臂上纏著繃帶,應該是前幾天做任務又受了新傷。


  不過片刻後,他便擰了擰眉,覺得她識海裡那片雪地很冷,睡著不舒服,所以惺忪的聲音裡有了不爽和嘶啞。


  “到我這邊來。”


  啾啾:“哦。”


  她聽話地跟著他走進他識海。


  書上好像說,就算是結為夫婦後,也最好不要互通識海。


  ……不過算了。啾啾一頓,抬起頭。


  少年識海中是蔚然雲天,蒼山壯瀾。


  紅色花海中裹著澄碧淺湖,粼粼細光被吹得閃爍。陽光正好,暖洋洋一曬,讓人不自覺生出午後的倦怠。


第33章 想把鍾棘咬破。


  啾啾覺得有點奇妙。


  小鍾師兄體溫比正常人高一些, 懷抱也暖得像個小火爐。識海裡還是和他這個人完全不相符的青山綠水,鳥語花香。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是一個懷抱。


  啾啾聽著耳邊的心跳, 漸漸貼近了些——她上次被擁抱是什麼時候?應該是十六年前, 進入這本書之前,拿到聯邦第一高中錄取通知書那一天。


  後來她再沒享受過, 隻是經常看見棠鵲像隻小喜鵲一樣, 撲進棠夫人懷裡。


  啾啾不怎麼善於言辭。


  其實有時候心裡還是會有點期待的。比如說拼死考書院第一的時候, 因為她看見棠鵲考上榜首時, 棠夫人將她攬進懷裡, 揉了揉她腦袋。


  這是黑風寨裡那群大老爺們兒不會有的溫柔。


  啾啾仿佛一隻發現新世界的貓,直起身子, 目光閃爍地看著棠夫人, 和她的女兒棠鵲。她也想被那樣抱一抱。


  後來啾啾如願考了榜首。


  ——可棠氏夫婦那日在忙著給棠鵲張羅慶祝她考上榜眼的晚餐。


  ……


  這些都不重要了, 總之, 現在小鍾師兄的懷抱很舒服。


  鍾棘身上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還有仿佛置身曠野上的那股帶點野性的凜冽味道, 緊繃了很多天的神經在這裡慢慢放松, 啾啾圈住鍾棘。


  但很快, 她便覺得不對勁了。


  又有另一股氣息撲面而來。


  不是鍾棘衣袍、皮膚的味道, 像是從他身體裡面散發出來的,很淡,卻有種壓倒性的張力。


  能一瞬間勾起人的焦躁。香甜得致命。


  ——是她在地宮裡面聞過的水蜜桃香!


  啾啾愣了一下。


  所以那根本不是什麼陷阱的香味,而是小鍾師兄的香味?


  她湊近仔細聞了聞,皺起眉,開始一點一點往後退。


  啾啾身體健康,唯獨發育比同齡同學慢了一些, 大部分同學初二就已經分化,但她是快中考的時候才分化的。


  之前同學也會偶爾討論這些話題,比如說聞到了什麼味道、被什麼香味誘惑、omege信息素對身體的影響——他們討論的一切,啾啾都還沒來得及體驗過。


  現在她隻是本能的覺得不妙。


  她退開一些,想離開鍾棘識海,卻又被他皺著眉連人帶神識扣了回來。


  ……


  想咬。


  啾啾眼睛如同深淵,黑得過分,暗湧著狂氣。


  ——想把鍾棘咬破。


  ……


  少年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前幾天的戰鬥是剿殺妖狼,那頭狼嘶鳴一聲,引來了整個狼群——全是金丹期。


  戰鬥要多麻煩有多麻煩。


  他身上受了不少傷,體力也基本消耗幹淨。這是剛回門派補的第一次覺。


  其實本來他可以睡到明天清晨的,但手上的刺痛瞬間帶他回到了戰鬥中,逼他清醒過來兇狠應對。


  然而,並沒有妖狼。


  鍾棘覺得很奇怪,他懷裡長出了一個鍾啾啾。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他食指還在她嘴裡,他能感受到她口腔裡的湿潤綿軟,有時候用舌舔一下他指尖,有時候用虎牙磨著咬一口。


  咬得還挺疼。


  鍾棘黑著臉,把手指從她嘴裡抽出來——果然被咬出了好幾道小口子,最新鮮的那條還在滲血絲。


  他動作一點也不溫柔,簡單粗暴,所以啾啾也醒了。揉眼睛的時候注意到了小鍾師兄凌厲兇殘的瑞鳳眼,頓時想到了什麼,打起精神。


  啾啾:“我過來的時候,你把我摁在了床上,當成枕頭一樣抱著,並且強行進了我識海。我本來應該把你叫醒,但你好像很困,還讓我去你的識海睡覺,正好我也很困,所以就和你一起睡了。”


  她聲音平緩,沒有起伏,就隻是普普通通陳述了一下事情經過,毫無情緒。


  鍾棘隨口“啊”了一聲,不是很在意那個,隻是用手搓了下被她腦袋埋過的衣襟:“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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