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枝枝桃花緣》, 本章共4672字, 更新于: 2024-12-05 17:06:56

「如你所想,不見的珠寶早就換成了銀子了,我這地兒人煙荒涼,怎麼留得住一個一心想往上爬的奴才,他與他姐姐都是有野心的,今日他不背主,往後必反咬我一口。」


要問我怎麼發現的,早些時候,我在茹妃身側的大丫鬟發上看到那支眼熟的鴛鴦釵時便明了了。


右安終究養不熟。當初,秋日是在賭坊裡找到的他,因為欠了五兩銀子,差點被人砍斷手腳。


晚Ŧŭ⁰上,我正準備沐浴完就寢,忽然感覺房裡有股異香,剛準備喚人,便聽到一聲輕慢的嗤笑:


「於小將雖離了戰場,還是如此警覺。」


居然是元珂那廝,他慢條斯理地從珠簾後面走出,自顧自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呸呸呸!這是什麼,這麼難喝!」


我被氣笑了:「你不請自來還嫌棄我這裡的水?有眼珠子都能看出我這裡不受寵,想喝好茶?出門右拐再往前多走幾步,曲美人的殿裡倒有不少合你心意的。」


在戰場上時,我有無數次想繳獲他的人頭,給宋清平了這禍害,可到了這時,想到他在宮宴上的表現,難得覺得他順眼起來,當然,也隻是一丁點兒。


「若你當初做了我的皇後,哪用得著吃這苦?要不要我替你做了那個啥曲美人?」


「元珂,你擅闖我寢殿,究竟意欲為何?我可不信你想替我出頭。」我攏了攏衣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上邶人身形修長,多為俊逸瀟灑,元珂更是玉面之姿,相比宋清,我不得不承認,他更有君王氣魄。


元珂倒也不惱,收起打鬧的心思正色道:「我知你不甘做那勞什麼妃子,但如今宋清也不會讓你上戰場,我要邊疆蜀南這座城。」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要不是元珂在陣前胡言亂語,我也不會被猜忌。


可我回來後,就真的願意太太平平做那高位上的皇後嗎?思及此處,我不由一陣恍惚。


做皇後,也是因為宋清,出徵也是因為宋清,他若真心待我,想必我也願意斂起鋒芒,甘心替他管理後宮的。


「你要蜀南做什麼?那是我大宋的城池,不可能平白無故贈予你。」蜀南是座小城,人數不過五百,隻不過四面環山,地勢險峻。這種小城,是個當官的都不願去打理的地方。

Advertisement


宋清更是沒放在眼裡過。


可城再小,仍是大宋的江山,讓我讓出去,怎麼對得起那些誓死的將領們?


「元珂,你野心太大了。」


「既然你不願,那我也可再退一步,我要蜀南五年管轄權,五年之期一到,即刻歸還!」


他舉手發誓,旋即又承諾:「五年裡,我可以借兵給你,我知你心中不甘,隻要你想,我亦可助你達成所願。」


「達成所願?你是讓我做女皇嗎?」我瞠目結舌,宋清再混賬,我也知這是義父義兄要保護的江山。可恨宋家再無旁的皇子,宋清膝下也暫無子嗣,不然……


「你要不願,大可換個人來做,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元珂說得大逆不道,我聽得蠢蠢欲動,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讓我考慮考慮,隻要他還在大宋,那協議就有效。說罷便翻過窗戶。


我看著大開的窗戶,磨了磨牙:「秋意,明兒去領隻狼犬過來,放窗戶底下拴著,免得被哪些耗子得了空子鑽進來。」


窗戶下面傳來重物砸地的聲音,我痛快地笑出聲來。


我還在用早膳的功夫,秋意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娘娘,皇上召了安定侯去校場和使臣們切磋一二,蘇公子也去了。」


「義父和義兄?」我驚得勺子掉落在碗裡。


義父年歲已大,自蘇義腿折後,心下到底對宋清有了絲不滿,便在朝上自請卸甲,如今,他隻是個闲散老翁,為何還會讓他來與年輕力壯的使臣們切磋?


除非……宋清想借刀殺人?可為什麼?安定侯府老的老,殘的殘,他這麼做,不怕讓人寒心嗎?


「隨我一起去看看。」


我匆匆帶著秋意趕過去時,義父已經連戰兩人,最後一人,是元珂。


蘇義坐在特制的輪椅上,面色沉沉,掩在袖子裡的手青筋暴起,見我過來,遙遙地衝我點點頭。


宋清命人喚我過去。


「良妃這是特意來看比賽的?」他意有所指地掃過蘇義。


我繃著臉皮擠出一抹笑來,他這是還懷疑上蘇義和我的關系了?真是荒唐!


「你說,我讓蘇將軍和元珂切磋的話,誰會贏?」


蘇將軍?義父不是正在和元珂對戰嗎?我後知後覺,才發現他嘴裡說的蘇將軍竟是蘇義,他瘋了不成?


蘇義現在隻是個坐在輪椅上需要人推著走的殘疾,他如何對戰?


「你希望誰贏?」宋清見我不說話,又追問道。


我看著那張縱欲過度、眼下青黛日顯、臉皮發黃的臉,曾幾何時,也是真心實意待過我Ťũₖ,昔日囈語猶存。可笑我一片忠心喂了狗。


「自然是蘇將軍,元珂是賊,他若是贏了,想必皇上也不希望,可蘇將軍又身負殘疾,怕是有心無力。不若臣妾替你上戰場,如何?」


宋清見我主動請纓,攬過一旁的曲美人:「愛妃,今兒就讓你看看良妃是當初在戰場上怎麼打敗驍勇善戰的元將軍的。」


義父和元珂的比賽被叫停了,我陰著臉換了身衣服,取過校場的劍。元珂似乎不意外我會上場,挑釁地朝我笑笑。


這混賬,真是讓人氣得咬牙。


我將滿腔怨氣撒在了切磋上,許久未對戰,身手到底有了絲生疏,元珂也不知是裝的還是什麼,故意節節敗退,最後被我挑飛手裡的長槍,以劃破衣袖結束。


「娘娘到底好身手,本王的確自愧不如。」


我乘人不備剜了他一眼,這廝故意藏拙!他也看出來,若是他今日勝了,恐怕打大宋臉面,宋清也定不會放過他。


夜間,我特意命秋意燙了壺好茶候著,沒多久,元珂便再次出現了。


「於小將是想通了?」他嫌棄地拿起茶杯嘗了一口,連連點頭。


「五年Ŧű̂⁰後,就算你沒有歸還蜀南,我也會討回來!」我垂著眼眸放下狠話。入夜前,秋日派人過來告知我,義父在比賽時舊疾發作,此刻躺倒在了床上。還有蘇義,他帶來一句話,他說,我若過得不開心,他這做兄長的也不開心,我想做什麼便去做,安定侯府永遠是我的後盾。


「我想知道,今日是誰提起的讓安定侯與你們切磋?」刀劍無眼,義父年紀大了,一個躲閃不及,被傷著了不說,若是輸了,宋清保不齊會秋後算賬。


這是把安定侯府放烈火上烹啊。


元珂轉著茶杯譏笑一聲:「當然是你的好陛下。」


我有些不解,他為何要如此為難一個功臣?


「枝枝,今日之前,宋清曾派人找我會晤,他說希望我能將安定侯或者他兒子兩者之中一人斬於現場,他也不會怪我,甚至還會割讓五座城池。你們大宋人心眼子就是多,我若殺了功臣,就算宋清他願意讓我活著,我還能有命回到我的國家嗎?」


元珂第一次喚我枝枝,我怔忪了一下。


他從衣袖中拿出一根桃木發釵放置於我的手心上:「你若為我的皇後,我定不負你。江山共享,這句話對你一直有效。」


我的手心被燙了下。這根桃木發釵是我在軍營中四下無人時所佩戴的。平日裡,我一直是男扮女裝示人,可偏有一次去後山洗澡時,被偷襲的元珂撞上,我氣怒之下將他打傷,他也奪了我這根發釵。


後來更是在兩軍對陣前叫破我的身份,亂我軍心,這就是那句「娶我為後」的由來。


我正了正心神:「所以你是故意輸給我的?他為何要讓你殺安定侯府的人?」


他見我不接桃木釵,一抹失望閃過,重新放回了衣袖中:「我曾聽聞你們太上皇有個胞妹,冰清玉潔,才藝過人,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在與大梁和親後三年內無故去世。當初,接長公主靈柩回國的,正是安定侯。為此,太上皇還大動幹戈,想去討個交代,不知怎麼不了了之了。」


他說的這段也不是秘辛,我還知道有傳言,長公主婚前失貞,所以死在了大梁。可我總覺得這是胡言,若是真失貞了,怎麼可能到了大梁三年後才去世?


「這事與今日之事有何關系?」


「枝枝,你還真是不適合後宮,你天生該上戰場痛快殺敵。」元珂想伸手摸我頭,被我偏頭躲開,他悻悻地收回手,「安定侯那日命人在靈柩裡藏了個人,實則長公主是被你們太上皇派去的隨從毒殺而亡,他想借此發動戰爭,擴張版圖。長公主中毒後,提前將身殒的消息傳回了大宋,安定侯過去時,恰好見著了最後一面。」


「這事,義父從未和我說過。」


「你猜猜他藏了誰?」元珂指尖輕點桌面。


「義兄!」我驚叫出聲,背後激起一陣冷汗。


「不愧是枝枝,的確是蘇義。她在和親前,便與你義父情投意合,奈何你們太上皇是個有野心的,唯一的女兒也想拿去牟利。長公主去了大梁後並不受寵,侍寢當夜,還是由她的陪嫁丫鬟蒙混過關的。梁安的母妃,就是那個陪嫁丫鬟。蘇義被接回後,梅妃才鋒芒畢露,靠著肚子裡的孩子上位了。」


「所以……義兄是皇室血脈?」我喃喃自語。蘇義知道這一切嗎?


不管義父有沒有告訴他身世,可我猜,宋清估摸著知道了,他怕安定侯軍權在握,推自己兒子上位,帝王的猜忌永遠是說來就來,不然也不會縱容蘇妖娆如此放肆,更不會約談元珂。


等元珂走後,我迫不及待地差人去求證了,義父果然認了。


我挑著夜燈在屋裡坐了一夜,天剛擦亮,我就讓人送話給蘇義:「我之心安處,便是安定侯府。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還望義兄為我撐起一片天。」


使臣歸國後,不出三月,上邶、大梁撕毀條約,挑起戰爭,而龍元國則伺機以龍秀差點被害為由,加入了這場亂局。因安定侯纏綿病榻,蘇義半身不遂,隻能再由我臨陣掛帥。


出發那天,宋清難得臉色陰得可以滴水,我看著他從牙縫中擠出一抹笑來:「枝枝,你知我心裡始終有你,此去一別,還望你大勝歸來,屆時,我將封你為後,與我共享大宋繁榮。」


這話,放在兩年前的於枝枝身上,或許大為感動,可現在,我隻剩下惡心。


「是,末將領命!」


我帶著三十萬的將士重新出發。到達邊境時,元珂領著兵馬站在交界處,朝我笑得奪人心魄:「總算把你盼來了。」


身旁是大梁的梁安,他噙著溫潤的笑,朝我點點頭:「母妃與長公主情同姐妹,蘇義於我,是未蒙面的兄長,或許,我該喚你一聲妹妹。」


龍盛從一旁站出:「別看我,我隻是來湊熱鬧的,胞妹受辱,我就討點利息。」


我翻身下馬,第一次向敵國皇子拱手作揖:「今日之戰,枝枝感謝各位鼎力相助,前日糾葛,自當往日再算。待我大宋重復清明後,我也不再重徵沙場。」


這是我能給出的承諾,我聽到梁安和龍盛輕呼了口氣,元珂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路率兵逼進皇城,見到了百姓衣不蔽體、流離失所、飢不果腹,我才知道宋清登位後,發布的一系列苛政是多麼殘酷,他在宮裡歌舞升平,尋歡作樂,霸道專政,好不暢快。苦的是大宋的百姓們。


隻有極少的城池會抵抗,大都大開城門,歡迎我們進去。


每日的戰況,我都會把戰報發回京裡。


秋意蕭瑟,枯樹崢嶸的時候,我終於帶兵踏進了皇城。


城門口,蘇義被秋日推著輪椅等在那裡迎接我,義父的靈柩被將領舉在肩上。


我放下手中的長纓槍,單膝跪地:「末將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寒風蕭瑟,裹挾著Ṫũ⁸三十萬將士震耳欲聾的參拜聲,震碎了這片荒淫無道的天。


蘇義在我出徵後,便從義父嘴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以為義父隻是舊疾發作,所以日漸蕭條,卻不想,宋清早就給他下了慢性毒。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連義父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我甚至不敢知道,義父忠守了一輩子的大宋被我掀了是何感想,是會怒罵不認我?還是會原諒我?


「枝枝,苦了你了……爹說,他對不住你。」一聲嘆息,讓我明白了義父臨終前的心思。我眼眶一熱。


宋清許是知道了形勢,竟主動下詔把皇位傳給了蘇義,還妄想求個親王的封號繼續安穩作樂。


他若是有骨氣些,我倒還高看他一眼,如今,真是覺得自己像在糞坑裡滾過一遍一樣不自在。


百官原以蘇義身殘不配做帝王為由想阻攔,被我當朝斬殺了幾個殺雞儆猴後,便息了聲音,但我知道他們還是不服氣。關鍵時刻,秋日站了出來,她以三個月的身孕堵住了悠悠之口。


其實百官擔憂的,無非是大宋江山後繼無人,可如今秋日有了身孕了,便再沒了理由阻攔蘇義登基。


蘇義改姓宋義,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封我為長公主,且將宋清休棄投入ťú₆大牢,擇日問斬。


宋清被斬首那天,我也去看了。他看到人群中的我,激動得涕淚橫流,想我念在舊情的份上救他一命。我隻是把斷成兩截的白玉玲瓏釵扔在了他面前,順帶催了下監斬官別誤了時辰。


又是一年正月,上邶新帝登基,派了使臣過來聯姻,指名要長公主。


義兄拿著桃木釵過來問我時,我並未答復。


正月過完,我便向義兄辭行,簪著桃木釵上路了。從前是義兄在戰場上護我,現在輪到我守護他了。


若我去時,元珂尚在等我,那隻要有我在一日,上邶便與大宋永世聯結。


(全文完)


潛力新作

  • 女配隻想回家

    女配隻想回家

    "穿成 Po 文男二的第一任妻子,我現在有點慌。 新婚夜,男二正摟著女主在榻上翻雲覆雨不知天地為何物。 而我這個新娘,藏在床下,努力縮小存在感。 直到我碰到了床下的另一個人。 我和男主對視一眼。 我,沉默了。 他,也沉默了。 Po 文常規操作,堅持不了一晚上的男人都是陽痿,於是乎我和男主聽活春宮聽了一整晚。 第二天,男二下床,撿個東西的時候就看到我和男主一整個男默女淚的狀態。 三個人的沉默。 震耳欲聾。 我和男主自覺地爬出來,逃了出去。"

    仙不留行

    仙不留行

    "焰姝仙子將三萬鈞沸騰金水倒下永州城,隻為凝固座城池送給神尊做禮物。 我是從永州飛升的仙,不顧阻攔,強闖九重天金殿求救。 卻看見仙子在神尊懷中嚶嚶哭泣。 「難道愛你,也是錯嗎?」 神尊沉默許久,斂了怒氣,終究隻是說。 「下回,不許這樣了。」"

    我把老公還給白月光

    我把老公還給白月光

    "我的丈夫傅唯八十歲時與世長辭,壽終正寢。 整理遺物時,我發現他珍藏了一輩子的秘密。"

    阿槿姑娘

    阿槿姑娘

    過年時,我與母親千裡迢迢自揚州去了謝家。 京都人人笑言,我商賈出身,粗鄙無禮,配他謝家郎君實在高攀。 我沒有反駁。 直到宴席上,母親婉言提起我們的婚事,謝南序神情淡漠,嘲弄道:「聽聞商人重利,一萬兩還是入我謝家門,你選。」 所有人都篤定我會選後者。 卻不想,我緩緩開口:「一萬兩。」 一萬兩,都夠我回揚州招贅婿啦。

  • 哪來那麼多巧合

    哪來那麼多巧合

    被校霸逼到牆角,我給網戀對象發了條消息,結果校霸的手 機響了。我當時就想逃。可校霸拎小雞似的把我攔住了。他 笑著湊近我耳邊: 「剛剛是誰發消息說老公親親的?」

    擁抱分你一半

    擁抱分你一半

    "時隔多年再遇康沉,許幸拔腿就想跑。 當年她對康沉愛答不理,如今的康沉她高攀不起。 康沉不動聲色地彎腰:來,給你攀一下。"

    掙了村民一塊錢

    掙了村民一塊錢

    一大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我爸喊我:「還睡呢,祖墳都快

    真香太子又為愛發瘋了

    真香太子又為愛發瘋了

    我顛沛流離三年,幸而被皇後撿了回去,做了替嫁公主。我 嫁過去,是做太子妃;我的使命,是維護兩國和平。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