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站起來，就要去找周燁算賬。
顧璟川的手伸了過來，按住我的肩膀。
「所以，離職的過程並不順利對嗎？」
「還有你臉上的疤，是他幹的？」
隱約聽得出蘊著一絲怒意。
我微頓，不明所以地和他對視。
「你……？」怎麼不生氣！
他嘆氣。
「苒苒，我們現在是夫妻，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希望你委屈自己。」
顧璟川認真強調。
我張了張嘴，卻突然覺得胸腔滿脹。
任何感謝的詞語，在此刻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最後，隻能羞赧地點了點頭。
12
因為過去的工作經驗，我適應新工作很快。
在周氏的離職交接做得很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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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戶下意識以為周氏發生了問題，不肯跟新對接人續籤合同，紛紛找到了我。
大部分客戶都是我一杯酒一杯酒喝下肚，然後談下來的。
當即不帶猶豫，就和他們推薦了顧氏的產品。
圈子裡開始瘋傳，周氏要不行了，就連供應商都有跑路的趨勢。
我聽聽沒當回事。
這期間，周燁換著各種號碼給我打來，不斷求我回去幫幫他，令我不勝其煩。
最後幹脆一咬牙，換了新手機號，世界這才真的徹底安靜下來。
13
再次見到周燁，是在高中建校的五十周年慶典上。
顧璟川作為名譽校友，受邀出席發表感言。
我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我們倆竟然是校友。
去往學校的路上，我盯著他左右打量，越看越眼熟。
他手握方向盤，不忘調侃：「怎麼？突然覺得你老公變帥了？」
這段日子，他經常這麼調侃，我也漸漸習慣了，臉不紅心不跳懟他。
「帥嗎，沒看出來，就是好像在哪見過。」
「可能是在優秀校友的表彰牆上吧，畢竟我可是常年霸榜的人。」
車子駛入學校停車場，他接著自誇。
「臭美！」
我笑著瞪了他一眼。
結果下車就和周燁打了個照面。
周燁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眼下是無法忽視的青黑。
看到我和顧璟川嬉笑著從車上下來。
原本想要走過來的腳步瞬間頓在原地，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朝我招手。
「苒苒，過來。」
換作以前，我真的就巴巴地跑過去了。
可現在，我隻是禮貌點頭，沒打算理他，挽上顧璟川的手臂朝會場走。
停車場一直有車輛進來。
什麼身份地位的人都有，我不想和他在這裡發生拉扯，讓人看了顧璟川笑話。
身後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我以為是周燁追了上來。
卻在下一秒，人被顧璟川護在懷裡，讓到一邊。
周燁的痛呼聲驟然響起。
回頭一看，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把他按在地上狂揍。
保安亭距離得遠，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
有認識周燁的校友，下場拉架，受到波及也挨了揍。
場面一時間控制不住。
好不容易把人拉開，胡子男破口就罵。
「周燁，你這個大混蛋。」
我和顧璟川已經打算走了，卻聽到那人突然說。
「當年你慫恿我去偷人家魏苒的生活費，事情敗露卻全部推到我身上。」
「你知道因為這件事，我的檔案有了汙點，連好大學都沒考上。」
「是你害了我，憑什麼你現在事業有成，我就要活得不人不鬼，我殺了你。」
……
14
後面，他又說了什麼，我完全聽不進去。
當年，因為媽媽大部分時間在別人家裡，做住家保姆。
給我生活費，一給就是大半年。
那次正好趕上新學期交學費。
我拿著錢到學校，去趟衛生間的空，錢包就不見了。
那時候，我覺得天都要塌了。
媽媽掙錢不容易，平時我也省吃儉用，不Ţű̂⁴敢亂花錢。
結果，那些錢說被偷就被偷了。
我第一次在教室裡崩潰大哭，老師和同學都被嚇到了。
可能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有人幫我把錢包找了回來，悄悄放在我的書桌裡。
而那個人，正是周燁。
可現在卻告訴我，偷的人也是他？
似乎是為了解答我的疑問。
顧璟川咦了一聲，小聲嘀咕：
「我記得我當時把周燁揍了一頓，搶回錢包放在你抽屜了啊。」
我：？
我猛然想起。
確實！
我從老師辦公室回來的時候，隻看到周燁坐在我的位置上。
手裡拿著錢包，卻沒有看到是他送回來的。
當時他臉上帶著傷，看向我的眼神惡狠狠的。
我感動地以為，他是幫我找回錢包時被人打了一頓。
當場就哭著說要報答他。
而周燁臉不紅心不跳，就這麼認下了。
所以，這十年，我一直認錯了幫我的人？
15
保安終於趕了過來，將胡子男控制住，往外帶。
經過我身邊時，他突然頓住，不確定地問道：「你是……魏苒？」
我眼神復雜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你被周燁那個混蛋騙了，他……」
周燁突然暴喝了一句：「你閉嘴！」
胡子男根本不理他，接著說：「當年周燁處處看你不順眼，嫌棄你是保姆的女兒，卻成績優秀，他揚言要給你點教訓，就慫恿我去偷你的生活費。」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燁。
他腳步趔趄，瘋狂搖頭，嘶啞著嗓音懇求我。
「苒苒，你別相信他，我沒有，我沒有。」
原來，從始至終，我和他都不是對等關系，在他周燁心裡，我就是出身差，隻配當個舔狗。
周燁還要說話。
我怒聲打斷。
「後來，他更是冒領顧大少的功勞，假裝錢包是他給你找回來的。」
「他這個人，自私自利，玩弄人心，不配做個人。」
胡子男被帶走了，看熱鬧的人也散了。
一直未開口說話的顧璟川神色莫名。
我突然想起那天周燁在電話裡說的那句，「她過去不會喜歡你，現在更不會喜歡你。」
原來是這個意思！
16
我穩住亂成一團的思緒，推開顧璟川，緩慢而堅定的朝著周燁走過去。
他彎著背，臉上青紫一片，昂貴的西裝皺成一團。
看向我的目光隱隱帶著期盼。
等我走近了，弱弱地喊了一聲：「苒苒。」
慣會裝可憐的。
我平靜地開口：
「周燁，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心智還沒有成熟，所以易怒，還不懂珍惜。」
「現在看，你真的很讓人惡心，踐踏真心，玩弄感情。」
周燁痛苦搖頭，眼角噙著淚，卻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啪！
「這一巴掌，是我還你弄傷了我的臉。」
啪！
「這一巴掌，算是我瞎了眼，竟然把你當作恩人，舔了十年。」
啪！
「還有這一巴掌，為我自己十年付出不值，從今天開始，商場相見，不會再留情面。」
我轉身欲走。
周燁不肯，瘋了般要來拉我。
可顧璟川反應更快，一腳踹在他的心窩，直接將他踹飛五米遠。
周燁躺在地上，跟條死魚一樣大口喘氣。
17
當天晚上，周燁校慶被打的視頻，在圈內傳開。
順帶曝出了他當年慫恿別人偷盜的惡劣行徑。
緊接著，他在酒吧和人大打出手的視頻就上了熱搜。
他浪蕩慣了，經常是我給他擦屁股。
如今，我走了，沒人擦屁股了，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對方用了點手段，周氏被有關部門查賬，帶走了一大撥人回去問話。
一時間人心潰散。
我趁機蠶食了周氏最後一批客戶渠道，徹底斷了他們的資金周轉。
後續，又有周燁當年仗勢欺人，以及周氏父子曾經經濟犯罪的證據一一浮出水面。
因其性質惡劣，金額巨大，他被判入獄二十年。
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顧璟川書房查資料。
不經意間看到桌上倒扣著的相框。
好奇心驅使我掀開了它。
照片中，是個年輕女孩子，站在領獎臺上領獎。
下一秒，我的後背貼上一道溫熱。
顧璟川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真是糟糕啊，被你發現了。」
我這次沒有避開，側過臉和他鼻尖相貼。
向來自持的顧璟川，耳根肉眼可見染上粉。
我認真道：「是啊，有點糟糕呢。」
那一刻，我們鼻息纏繞，笑看對方。
而照片中的女孩，臉上掛著明媚的笑，自Ṭŭ̀⁰信又耀眼。
對了！
她是十七歲的魏苒。
周燁視角
18
沈浩將酒吧監控發給我的那天。
我看到了那張，至今回想起來，都猶如噩夢般的照片。
照片中，矜貴優雅的男人，帶著寵溺的笑，單膝跪地，幫魏苒系鞋帶。
兩人之間溫馨得似乎插不進任何一個人。
那時，我便突然意識到。
魏苒說自己結婚了，是真的。
她不要我了，也是真的。
就連她突然這樣的原因，我也是後知後覺。
那天晚上，她巴巴趕來酒吧接我，卻在門外聽到了我的混賬話。
監控裡，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連難過都沒有。
離開得果決，沒有回頭。
我是真的怕了，開始上天入地地想要見她一面。
太難了。
我這才發現，魏苒，她比我想象中更決絕。
暴怒之下，我走投無路給顧璟川打去電話。
自欺欺人地強調：「魏苒喜歡的是我，她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本以為這樣可以離間他們。
顧璟川卻不為所動，還嗤笑了一聲。
這聲笑，將我的記憶帶回高中那年。
因為討厭魏苒，我讓人偷了她的錢包，看著她痛哭流涕，心裡別提有多暢快。
可顧璟川找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揍了我一頓，搶走了錢包。
我不甘心地追過去。
魏苒那個傻子，將我錯認成了恩人。
那時候有多得意，現在我便有多麼狼狽，匆忙地掛斷了電話。
她不會再回頭了。
即便我如何懇求。
更何況，校慶上，她終於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我不敢抬頭看她。
生怕看到她眼中的鄙夷憎恨。
這十年，終歸是我欠她的。
19
魏苒一走，我無心經營，周氏倒得很快。
其實我心裡清楚，這裡面，少不了顧璟川的手筆。
他在幫魏苒出氣。
我順了他的意，主動將周氏的經濟漏洞泄露了出去。
欠她的太多，隻能用餘生去懺悔。
20
二十年牢獄生活，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
至少出獄前一晚，我驟然發現，自己已然頭發斑白，老態畢露。
我滿懷期待地去了顧氏大廈附近，希冀能再看看魏苒過得好不好。
我也如願看到了。
顧璟川比我做得好。
魏苒還是當年的模樣，隻不過更加自信，光彩照人。
她活成了她本該成為的人。
而我，都是自作自受。
魏苒視角
21
一日午後，我正喝下午茶。
「聽說周燁出獄後，因為不習慣外面的生活，又因為偷盜進去了。」
顧璟川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
我想了想，很是平靜地點評。
「自己選的路，就算哭著，也總要走完才行。」
我們倆相視一笑。
歲月靜好，最開始曾走散的人，也會相遇在未來的路上。
會帶你去光芒萬丈的前方。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