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爺》, 本章共3229字, 更新于: 2024-11-27 15:24:32

景七默然——這些日子裡整宿睡不著的,絕不止赫連翊一個人。


赫連翊勉強笑笑,也不知道是對景七說,還是自語道:“這是到決定生死的時候,京城可要有一場惡戰,已經到了步田地,急也沒法子,可得養好精神,才好兵來將擋。”


景七見他神色有異,有些摸不準他要說什麼,便應了一聲。


赫連翊看著他,極輕緩地道:“巫童是南疆之人,算來也該到我們歸還質子之時,此乃大慶的事,犯不著連累他這個外族人留在京城……”


景七忽然愣住,雙桃花眼登時睜大,難以置信地望著赫連翊。


隻聽他接著道:“孤是分不開身來,趁著瓦格剌族還沒有兵臨城下,替孤……將他送出去吧。”


第六十九章 紅紗帳裡


景七好像不認識這個人了一樣,半晌沒回過味來,隻愣愣地望著赫連翊。


赫連翊輕笑一聲:“怎麼了,表情這麼呆?”


景七張張嘴,可還沒等他說出什麼,赫連翊便抬起手往下壓了一下,截口道:“孤不是在跟你商量——巫童雖是質子,可以他的品級,來時既然有父皇接見,去時也不該太過寒酸,所以令你送一送。”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低聲道:“眼下父皇這個樣子,孤脫不開身,別人恐怕品級不夠,你……盡快動身吧。”


赫連翊抬眼瞟了一邊站著的於葵一眼,於葵立刻反應過來,雙手捧過一封聖旨。景七反射似的站起來,跪下去。


赫連翊親手將聖旨接過來,要交到他手上,說道:“也是父皇的意思,令你親自送巫童一程,他老人家旨意孤便不念了,你早些回去,打點好便是。”


景七眉間輕輕地蹙起來:“殿下……”


赫連翊面無表情地舉著聖旨道:“怎麼,現在這時候還抗旨麼?”


赫連沛早就人事不知了,下的哪門子旨意?

Advertisement


赫連翊想起,那時候在王府後院,聽見烏溪說出那句驚世駭俗的宣言,好像還是昨天的事,他當時還覺得可笑,覺得烏溪是白日做夢,堂堂大慶南寧王爺,跟一個窮鄉僻壤之地來的外族人能有什麼關系?


他那時候隻天真地覺著,除了這望月河畔,天下哪個地方足夠的富貴能養得活那人,養得好那人?現在看來,竟全是可笑。世事無常,等闲間尚且平地起波瀾,遑論這悽惶亂世?


朝中可用精銳,盡數折在了甘肅,從南疆駐地、兩廣之處調兵,那是猴年馬月才能到的?日行千裡的瓦格剌虎狼之師又怎麼會給他們這個時間?京城一役,多半成死局。


赫連翊忽然就想明白了,無論這個人和自己有沒有血緣關系,自己都是那麼深刻而難以言喻地將他放在心裡最軟的地方。


又怎麼忍心……怎麼忍心看著他和這繁華落盡的城池一起淪落在外族的手裡呢?


他那麼個芝蘭玉樹、謫仙似的人,也該輕歌換酒、無憂無愁地了此一生。


南疆雖遠,巫童畢竟是將來的大巫,也該不會太虧待他,那裡雖雲煙瘴氣,聽聞也是有青山美人的。赫連翊將聲音壓得低低的,生怕稍微抬高一點,便帶出哽咽的味道,控制不住自己事不關己的口氣,冷硬地道:“接旨。”


景七抬頭神色復雜地望著他。


赫連翊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割舍,那是想到即將舍之,便心如刀割,抬起的手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景北淵,接旨!”


景七輕輕地合了一下眼,緩緩地伸出手來,雙手接過那封聖旨。


赫連翊一直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到看不見的地方,這才脫力一樣地整個人摔在龍椅上。縮成一團,肩膀弓起來,將臉埋在臂彎裡。那龍椅寬大、輝煌、透出股子珠光寶氣的陰冷和肅殺,將他襯得愈加消瘦憔悴起來。


於葵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看著這人,一聲嘆息吞回了腹中。


景七回到府上,直奔書房,手扶上一個角落裡不起眼的古舊的小櫃子,默然站了一會,用貼身帶的鑰匙打開了上面的三道鎖,將聖旨扔了進去,又取出一個小瓶子。


隨後轉過身,往外走去。


在轉身的一剎那,他臉上那種凝重、空洞、肅然像是一張面具一樣,輕輕一抹便瞬間消失了,一點蹤跡都沒留下,叫人一看,依然是帶著微許笑意的、滿是不正經的一張臉。


自從那日景七被半夜宣進宮去之後,不用他說,烏溪也知道,是出了大事。這幾天來王府出奇的安靜,時不常地過來喝酒的周子舒等人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景七自己也是來去匆匆,早晨很早便離開王府,有時候掌燈了人還沒回來。


這會兒天還沒黑下來,烏溪正在院子裡練功,景七遣散了左右,一個人走了進去,也不出聲,隻是靠在一棵大樹下,雙手抱在胸前,在一邊看著。


烏溪練功的時候十分專注。景七最喜歡他那心無旁騖的樣子,像是天塌下來都不理會,做什麼事情的時候心裡就隻有什麼,即便是在練武,也莫名地就給人一種,他是“靜止”著的感覺。


因為心靜。


小半個時辰以後,他才收功,一抬頭看見景七,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笑容,他的笑容也真,讓人看了,便忍不住被他帶動地一起笑起來。


烏溪走過來,問道:“你今日怎麼這麼早?”


景七揚揚眉:“太子把嚷嚷著要遷都的人都砍了,沒人吵架了。”


烏溪一愣,對這個倒是蠻贊同,於是點頭道:“若是我,早將他們都砍了,哪有仗還沒打,就要跑的道理?”


他關心的事有限,隻限於南疆相關,關心的人更有限,隻限於眼前一個,單知道京城附近有軍營,具體有多少人,靠譜不靠,是不清楚的,大概是眼下京城為數不多的仍天真地樂觀著的人。


景七無意明說,便點頭笑道:“你們二位想法倒挺一致,將來大慶和南疆倒省得打起來。”


他說著話,眼睛卻眨也不眨地凝視了烏溪,本就長了一雙桃花眼,這麼大喇喇直勾勾的看人時候,帶了種說不出的意味,烏溪隻覺得他那眼神像是有小鉤子一樣,勾得人心馳蕩漾的,便幹咳一聲:“你……你怎麼這麼看我?”


景七無聲地笑起來,眼睛微微彎起來,因睫毛濃密,眼線好似被墨跡描過一樣。前些日子京城一場大雨落下來,初秋已至,天氣微涼,他卻仍是夏日時的打扮,領口的扣子不知是跳開了還是沒系好,露出格外白皙的頸子。


烏溪剎那間便感覺到了心髒抽搐似的停了一下,隨後明顯地感到口幹起來。


景七忽然伸出手,用兩隻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湊近了,像是調戲小姑娘似的,低低地道:“我看你……好看呀。”


烏溪往後退了一步,隻覺哭笑不得,低低地叫了一聲:“北淵你別鬧。”


景七低低地笑起來,一把摟過他的腰,兩人的位置飛快地調換了一下,烏溪的後背抵在樹幹上,這回無處可退,景七幾乎是貼在他身上,輕輕地捏著他的下巴,拖著長音調笑道:“那天是誰很有氣勢地威脅我說,凡我喜歡的人,一個不剩地都要殺了的?這會你害什麼羞?”


任誰叫心愛的人壓在大樹上、這樣撩撥也受不了,何況是烏溪這麼個方知何為情,尚不解何為欲的年輕人,他隻覺血氣一陣一陣地上湧,局促地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腦子裡空空一片,隻會說一句話:“北淵……你別鬧了。”


景七目光流轉,指尖撥弄著烏溪鬢角的頭發,瞄著他的領口,將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是貼著烏溪耳邊道:“因你一句威脅,怕鬧出血濺三尺的事……本王不知睡了多少天沒人暖的冷被子了,巫童這樣不厚道,便連點補償都沒有麼?”


烏溪腦子裡轟的一聲,勉強結巴出一句話來:“北北、北淵,這……這不對,你我、你我尚未正式成親,不、不應該這樣。”


景七足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終於破功,趴在烏溪的肩頭大笑起來。


世上怎會有這樣的奇葩,而這樣的人,又怎會偏偏被他遇上?景七一開始覺得這是老天爺在補償他,可仔細想了想,卻又覺得老天這是換了一種法子在耍他——


不叫你求不得,便叫你愛別離。


他笑音突然止住,低著頭,烏溪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覺得有些心慌,猶豫了一下,握住景七的肩膀,問道:“北淵,你怎麼了?”


景七搖搖頭,抹掉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忽然扳過他的臉,直白地問道:“我想要你,你給不給?”


烏溪喉頭不自然地動了動,愣了一會兒,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這是不對的,可在景七那仿佛有種蠱惑一樣的眼神注視下,那聲音越來越弱,終於緩緩地點點頭。


景七笑起來,咬著他的耳朵道:“晚上我去你房裡。”便放開他,徑自轉身走了。


烏溪在原地站了好一會,還覺得有些虛幻,同手同腳地夢遊似的飄走了。用晚膳的時候因為走神走得厲害,連著掉了兩副筷子,最後竟連碗都失手打破了,怕他住在王府不便,特意跟過來伺候的奴阿哈隻覺得自家巫童是中邪了,一張臉時而凝重,時而飄紅,時而又露出難以言喻的傻笑,分外詭異。


好容易吃了一頓驚心動魄的飯,恐怕他連吃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烏溪早早地便讓奴阿哈給他打熱水來洗了澡,奴阿哈驚悚地問道:“巫童,晚上不練功了麼?這麼早便要休息了麼?”

潛力新作

  • 央央歸

    央央歸

    阿兄來接我時,我正抱著琵琶,坐在青樓的正中央,為所有的恩客彈

    小狗朋友

    小狗朋友

    男友是個十足戀愛腦,對我做過最過分 的事情也就哭的時候大聲了點。直到某 天,空氣中莫名浮現彈

    愛的標誌

    愛的標誌

    "我死後的第四年,外婆翻出我以前的舊手機,打通了沈淮的電話。 沈淮:「蘇禾,整整四年了,才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怎麼,金主沒錢了?沒錢你就去賣啊,少在我這裡裝可憐。」 「我告訴你,我一刻也不想見到你,哪怕是死!」 電話這頭的外婆有些愣住,佝偻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孤單。 她捧著電話小心翼翼問:「沈淮,你跟小禾吵架了嗎?我找不到小禾了。」 外婆說完,渾濁的眼神看向空曠的房間,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呢喃了句:「對了,小禾死了,不在了,我怎麼又忘了..」"

    活該

    活該

    "我在民政局門口乖乖等了周燃 11 個小時,卻連他的電話都打不通。 直到我刷到手機上他和小青梅的視頻。"

  • 第七安全局:寧之

    第七安全局:寧之

    "我哥是小說男主,我是惡毒女配。   穿越來的女主嬌軟美麗,我哥會為了她六親不認,把我殺了,把爸媽氣死。   穿越女洋洋得意:「你的一切都會是我的。」   下一秒,我哥推門而入。   「啥玩意兒都是你的,你臉咋那大呢?   「屎殼郎戴面具,臭不要臉!」   傻了吧,劇情根本困不住我哥這種脫韁野狗。"

    容色

    容色

    "我是京城第一絕色,火海中救太子而毀容。 他為報恩,許我後位。"

    校草室友是蛇仙

    校草室友是蛇仙

    跟高冷校草同寢後。我每晚都會夢到蛇尾纏身。夜夜失眠,我終於忍無可忍。「別再打擾我,有本事就超市老子!」後來校草顯露出金色豎瞳。拽著我的腳腕拖回來,語聲粗重:「跑什麼,這不是你要求的嗎?」

    晚晚不晚

    晚晚不晚

    "我很討厭我們班上的一個女生。 她一天到晚營銷小白花人設,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