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落日陷阱》, 本章共3630字, 更新于: 2024-11-19 10: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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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幾次想提醒老板該休息了,但一觸及到對方的眼神——寡淡中暗藏不容置喙的凌厲,他又一次次把話都咽了回去。


  心裡止不住地想,還是央小姐在的時候好辦,再怎麼醉心工作,老板總會放松幾分鍾留心手機,偶爾出去打個電話,再回來時會議室氛圍都會輕松許多。


  此刻央小姐提及,助理不知道說什麼好,頗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這些日子孟總作息確實不太好。”


  “哦。”央儀表示了解。


  這人工作起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她懷著心事慢慢往前。


  助理心下不確定,跟了幾步後文:“您要去哪?”


  “隨便走走。”她說,“他醒了我再回來用早。”


  在頂樓小花園走了不到幾分鍾,孟鶴鳴就醒了。醒來第一件事是環視病房。


  房間裡空無一人,掀開的被單底下也泛著冷意。


  他沒說話,俯身,將頭埋進交握的手掌裡,很重地揉了揉太陽穴。


  片刻後,他起身拉開房門。


  助理等在門邊:“您起了?央小姐說她就在附近走走。”


  孟鶴鳴想說我沒問,話到嘴邊改成:


  “她用過早餐沒?”


  “還沒有。”助理想了想,“她說您在休息,別打擾到您才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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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心口的風小了許多。


  溫柔的,和煦的,一下下輕輕掃弄。


  他不知道自己陰翳了幾天的神情變得柔和起來,掏出手機:“你去準備吧,我叫她回來。”


  手機裡的那串號碼不需要特意去找。


  他停留在不久前的BB那一欄,點進去,撥通。


  幾遍都是忙音。


  在飛往那座偏僻山寨之前,孟鶴鳴其實就撥過她的電話。那時顯示的同樣是忙音,不過他沒太當回事,隻當山裡沒有信號。


  數分鍾後,助理送來早餐。


  看到老板用沒什麼情緒的眼神看著他。


  他心下一緊:“……您,還有什麼吩咐?”


  男人心平氣和地將手心朝上攤開,對他說:“介唔介意我用下你嘅電話。”


第66章 異常


  公司裡流傳著一條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孟董,也就是孟澤平,身邊跟著的都是年輕時就與他一起打拼的人。他們私下講白話的多, 在家族產業裡中流砥柱的這一支,外人經常稱他們為榕城派。


  那條潛規則就是,凡是在公司能高聲大氣講白話的, 幾乎都是那一派趾高氣昂的人。


  孟鶴鳴不同。


  他從小未被當作繼承人培養, 與這批人走得並不近。也或許是因為避嫌,他很少在人前講榕城話。


  差點讓人以為這位榕城長大,歐洲旅居的二公子不大能應付得來祖籍方言。


  初上位時, 榕城派的某些人不是沒想過要籠絡新的掌權人, 推舉了聲望顯赫的族叔來敘舊。


  族叔膨脹了大半輩子, 想孟澤平在的時候也沒把他怎麼樣,一登門便擺出長輩的姿態。


  孟鶴鳴君子端方, 自然不會說什麼。


  他隻是坐在一旁耐心地聽這位族叔高談闊論, 末了問一句:“除卻敘舊, 您今天還想聊點什麼?”


  族叔知道他脾氣溫和, 沒想這麼溫和,於是得寸進尺:“股東會嘅事,有冇谂過俾邊個做啊?”


  似乎是怕他聽不懂, 族叔說完又用普通話重復了一遍。


  孟鶴鳴隻是笑笑:“您有什麼想法?”


  想法?


  那當然是讓自己派系的人來坐那張位置了。


  聽完他說,孟鶴鳴沒當即表態, 隻是喚人來給族叔點上一支雪茄。抽了半根,他才慢條斯理地講:


  “阿叔,我唔系食碗面反碗底嘅人。”


  九聲六調在他嘴裡變得格外有韻味, 比起他們講,更顯得優雅。族叔怔了一下, 隨後滿意於這個回答。


  孟家產業越做越大少不了他們這些人,小子說他不會忘恩負義,那定然和孟澤平一樣,不敢動他們。


  在這之後數次股東會上,榕城派系的人風頭再起,一再壓過新銳。


  不過那時候沒人知道這是最後的狂歡罷了。


  再後來,拔掉殘存在股東會僅剩的幾個釘子時,也是在眾目睽睽下,孟總一邊漫不經心地跟你說著榕城話,一邊叫你告老。


  有了這麼幾樁,公司裡都說,小心孟總講白話。


  一講,必有大事發生。


  因此當那句“介唔介意”出現的同時,助理便開始警鈴大作。他偷偷瞥那雙沉靜的眼,此刻的溫和在他心裡不亞於殺人刀,一個勁地盤算剛剛去取早餐的過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猜歸猜,手機仍是刻不容緩地雙手奉上。


  男人沒有避嫌,接過手機利落地輸入一串號碼,在按下接通前,助理很清晰地感知到落在屏幕上的手指有一瞬停頓。他似乎在思考什麼,時間太短,也可能隻是錯覺。


  很快,聽筒裡傳來均勻漫長的等待音:嘟——嘟——嘟——


  電話通了,過不久,那頭有人說話。


  “崔助理,怎麼了?”女人緊張的聲線傳了過來,“是奶奶有什麼事嗎?”


  手機不在他手裡,助理不敢多言。


  他等著孟總出聲回復,但沉寂幾秒後,他抬頭,確確實實看到了男人眼底濃的化不開的墨。


  孟總深看向他,不輕不重的一眼。


  助理如坐針毡:“央,央小姐。可以回來用早餐了。”


  “啊這樣。”那邊的風聲小了點,她的語氣變得安心,“知道了,這就——”


  通往天臺花園的門吱呀呀響了起來。


  她的聲音同步出現在了走廊盡頭:“——回來了。”


  手機適時落回自己手中,等反應過來時,孟總已經先行回了房間。


  砰得一聲輕響,房門關闔。


  央儀是去天臺吹吹風的。


  睡眠不足頭有點暈,胃也翻江倒海的疼。走了一小圈不見好,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初回到病房時,裡面很靜。


  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隻是看到孟鶴鳴醒了,以早晨睡著的姿勢那麼坐在沙發上,手指曲起,拇指抵在太陽穴上,食指指節徐徐刮動眉骨。


  想也知道,這幾個小時他一定睡得渾身酸痛。


  “崔助說奶奶沒事了,你要不要……”


  他垂下手,淡淡看了她一眼:“先過來吃早餐。”


  “哦。”


  好奇怪,一對上孟鶴鳴,她就不由地被牽著鼻子走。


  央儀在他對面坐下,把桌上的小蓋碗一個個地揭開。每一盅都是一種不同味道的雲州當地早點,精致到完全不像是醫院的病號餐。


  追溯上一頓,應該是昨天中午了。


  最餓的那一陣人在直升機上,緊張大於其他,也就忽視了身體深處的不適。這會兒肚子被喚醒,飢餓感作祟,很不合時宜地咕嚕起來。


  病房有多安靜,咕嚕聲就有多大。


  她臉皮薄,一下坐直身體,手下意識按上肚皮。


  男人果不其然抬眸,視線在她發燙的臉頰上停了半瞬:“抱歉,昨晚沒想到讓人準備。”


  “……那個。”她咬了下唇,一下變得不太會說話,“我自己也忘了,沒事。”


  要是他們還是榕城時的關系,她倒可以更心安理得地接受,但現在,她低頭,咬著一根米粉小口小口吞咽,腦子裡飛速運轉:現在在幹嘛?為什麼和孟鶴鳴一起吃上早飯了?他沒有工作嗎?不走嗎?說到底他留在醫院做什麼啊?他完全就不是那種幫了忙還需要別人鄭重其事道謝的人。但問他走不走,這樣更不好吧?會不會顯得太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了?


  米粉越唆越短。


  她在心裡打定決心:“你今天,什麼安排?”


  無論什麼安排,她都會貼心地勸他去幹自己的事。


  然而男人淡聲說:“沒安排。”


  “……”


  一定是聽錯了,孟鶴鳴也有沒安排的時候。


  “那你不休息嗎?”她又問。


  “休息過了。”男人說。


  “……”


  在沙發上坐四個小時也能算休息嗎?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


  以她對孟鶴鳴的了解,接手一件事,就算並非自願,他也會跟進所有消息,直至徹底圓滿。現在他坐在這,無非就是等塵埃落定。


  兀自想了一會兒,央儀坦白道:“我昨天第一次碰到這種事太慌張,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還好你在雲州,不過現在人都在醫院,那麼多專業的人幫忙處理著,其實我們留著也沒什麼幫助。對吧?”


  她緩慢地說著,循循善誘,“要不然晚點你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情我再給你打電話?”


  “記得我號碼?”男人停下手裡的動作,往沙發上靠了靠。


  “當然。”央儀一邊點頭,一邊說,“我又不是那種一分手就……”


  後半句突然卡住。


  她突然想到:完蛋,好像真的把對方拉黑了。


  抬眼,視線在他沉靜的臉上掃了一圈,毫無破綻,看不出端倪。他不會知道了吧?


  應該……不會。


  知道的話就不是這幅雲淡風輕的樣子了。


  他危險地眯了下眼:“怎麼不說了?”


  “你不覺得這個米粉很好吃嗎?”央儀驢頭不對馬嘴地說,“哪裡做的?崔助好厲害,能找到這麼好吃的店。”


  為了彰顯話裡的真實性,她低頭吃了幾大口。


  確實,崔助能力很強。


  無論是辦事能力,還是抗壓能力。


  難怪拉黑他不拉黑崔助。


  孟鶴鳴在心裡冷笑:“一會讓小崔給你地址。”


  央儀咬了下筷子,莫名嗅到了危險氣息:“……其實不用這麼麻煩。”


  “不麻煩。”男人語氣勻緩地說,“你怕麻煩他的話,晚一些時候我帶你過去。”


  “……”


  那不是更麻煩了?


  她果斷放下筷子,剛才那幾口堆疊在嗓子眼,悶悶的,始終沒有下去。她深吸一口氣,用手順著喉管,不知緊張還是什麼,胃又翻騰起來。


  那一小蠱米粉被推得遠遠的。


  她搖搖頭:“吃完好像也就那樣。還是算了,留著肚子嘗嘗別的。”


  “有沒有可能別的還不如這個?”


  不知道為什麼,央儀覺得言外之意很深。


  她還在往深裡想,卻被男人端詳的目光打斷,他示意她打住,而後說:“央儀,不用總想那麼多。”


  “我沒。”她辯駁。


  更多辯駁的話尚未來得及出口,胃裡不適的感覺像海綿似的,一點點吸收一點點堆積,終於抵到了阈值。


  她捂住嘴,很用力地嘔了一下。


  胃酸一下泛了上來。


  用力撞開門,她在水池裡吐得一塌糊塗。


  那陣痙攣勁兒過去後,腸胃舒服起來。


  後來幹嘔的幾下除了胃酸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她撐著臺面緩緩起來,在鏡子裡看到身旁男人的身影時不由地一震,他手裡一方絲帕,另一手隔空虛落在她背上,黑沉的眼眸神思復雜,不知在想什麼。


  不管男友是不是前的,央儀都有種形象盡毀的挫敗感。鏡子裡的自己比昨天還狼狽,頭發沾湿了貼在嘴角,臉色蒼白如女鬼,連嘴唇都沒有血色,看起來跟病得快死了沒什麼兩樣。


  她動了動唇:“……你進來幹嘛?”


  男人眉心顯而易見地皺起:“你吐了?”


  是的,還吐了一池子。


  沒必要這樣確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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