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麥田的詛咒》, 本章共3483字, 更新于: 2024-11-13 11:44:28
字號
A+A-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假千金。


因為當年,我媽故意用剛剛出生的我,換走的不是千金,


是個少爺。


她這一手算盤打得極妙:我得到了千金小姐的身份,她終於有了兒子撐腰。我爺爺奶奶在七大姑八大姨面前揚眉吐氣,我爸自認贏過了在城裡當官的髮小。


被換到農村的靳子言,打小就孝順,打小就優秀,被我爸抽斷凳子腿都要把我媽護在身後。


直到他發現他拿命護著的媽是偷了他身份的賊。


直到他發現我這個賊子賊孫,一直厚顏無恥,霸佔著本屬於他的幸福。


1.


全世界都可以怪我媽。


怪她自私,怪她無恥。


唯獨我不行。


當年,她用剛剛出生的我,換走了靳家的少爺。


是她的自私,她的無恥,給了我十八年優渥的生活,讓我不用在那個重男輕女貧窮暴力的家裡長大。


我握住了她的手,告訴她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


可她告訴我,不止如此。


那個時候她已經確診了癌症,肺癌晚期,整個人枯槁又瘋癲,一雙眼睛失神地睜大著,眼裡血絲滿布。

Advertisement


她反握住我的時候,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用力到針管裡都開始回血,聲音嘶啞,卻仿佛炸雷響在我耳畔。


「你大伯母之前也生了個女孩,被你奶奶溺死了。


「後來我就出來打工了。我生孩子那天你爸還在工地上,我一個人在城裡的醫院,自己簽字,自己生下了你。


「幸虧他沒來。他來了,你也得死。


「聽媽的,你就抓緊你的養父母,我看他們是好人,


不會不給你錢上大學的.…


「多說點好聽的話,就說….生恩不如養恩,他們要是討厭你,你跟著一起罵我,對,你就罵我。靳茹?你聽見沒有,你說話呀!」


我呆在原地,一時被震驚得忘了語言,剛想有所反應,卻看見了她針管裡紅紅的一截回血,下意識就去按她的手:


「你.…你先別亂動……!


「我都要死了,你還管這些幹什麼!」她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鷹爪一樣抓住了我的胳膊,「那個家是要吃人的,你絕對不能回去!聽見沒有?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病房門突然被撞開,一群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為首的中年男子看見病床上的我媽就破口大罵:


「臭婊子,你他媽也配住這麼好的醫院?走,跟我滾回去,死,你也要死在我老楊家的地裡!」


我媽彼時已經枯瘦如柴了,枯槁病容恍若厲鬼,隻有那一雙血絲密布的眼賊亮賊亮。


看見男人出現,她的嘴角浮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你絕後了。兒子不是你的,閨女也不是你的。你絕後了!」


「我草你媽了個逼!」


中年男人像一隻發了瘋的野牛,原地蹦起老高,幾乎向我媽彈射了過去,拳腳暴風驟雨一樣砸在她身上,一邊打一邊用方言咒罵,其髒其臭其惡毒讓人嘆為觀止。


但我媽在笑。


沙啞的,難聽的,仿佛地獄惡鬼一樣地笑,笑到大口大口汙濁的血塊從她嘴裡嘔吐出來,各種檢測儀器滴滴滴發出悽厲的警示音。


下一刻我從震驚中反應了過來,衝上去拉他,但感覺自己拉著的仿佛是一輛疾馳向前的摩託車,


我這點力量隻能減緩一點點的行駛速度。


再下一瞬間,一直在牆角安靜站著,仿佛壁花一般的少年動了。


2.


壁花少年十八年來一直叫楊東,認回了親生父母之後,


終於恢復了本名靳子言。


靳子言是我遇見過最樸素堅忍的同齡人。


他穿的是洗得發白的校服,剃的是最普通不過的圓寸,但那張臉仿佛自帶光芒,目光凝實的瞬間立刻爆發出了讓人膽寒的殺意。


我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他已經一拳把中年男人打翻在地,然後比方才的疾風驟雨還要猛烈的拳腳就都落在了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的親戚們上來拉偏架了,隻拉少年不拉男人,一邊拉還一邊嘰裡呱啦罵他狼心狗肺。


少年變本加厲,幾胳膊肘就打退了兩個拉住他的中老年男子,然後狼一樣撲上去繼續打。


醫生護士聽見了報警提示音,想要進來,


被打架的人群擠在門口團團轉。


我趁機去扶我媽,拿著一把紙巾想要擦乾淨她嘴角的血,


卻被她一把揮退。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完全不像是病入膏盲的癌症病人,一雙眼血絲密布,瞳仁完全暴露著,眼神空洞得讓我發寒,然後緩緩轉過頭,看著中年男人,嘴角又吐了一口血,還一併吐出了一聲嘶啞卻有力的詛咒:「楊小軍,你活該絕後!你們家活該斷子絕孫!斷子絕孫!」


中年男人活魚一樣在地上跳了一下,似乎又想跳過來打她,卻被少年惡狠狠一腳踩住。


我媽看見他那副樣子,仰天長笑了起來。


心電圖曲線像是一排閃電,我一看數字,心率已經飆到了180,剛喊出一句「醫生」,曲線就猛地拉直了。


笑聲夏然而止,我媽轟然倒下,合上了雙眼,血淋淋的嘴角,還掛著一絲扭曲的笑意。


那個笑容,我覺得我能記一輩子。


3.


「都住手!死人了!」


我使出全身力氣喊了一聲,終於讓所有人停止了鬥毆。


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著滿臉是血的我媽,看著我。


少年整個人仿佛靜止了,眉頭輕輕蹙著,雙唇顫抖,眼裡一點點漫上水光,卻沒有向我媽前進一步。


好半晌,他一邊搖頭一邊開始後退,退著退著到了醫生身邊,無形中讓出了一個身位,讓後者終於抓住機會擠到了病床前。


醫生查看了一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少年:「誰是家屬?病人現在已無生命體徵,要不要搶救?」


我還沉浸在震驚中,一時難以接受面前發生的一切,一個清冷的少年音已經幽幽響起:「別搶救了。活著受罪。」


我回頭去看他,他臉上的表情古井無波,我隻覺這張臉仿佛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面具,把一切真實的感情和想法都隔絕在了面具之下,外人從面具之外看不出分毫。


楊小軍被打得滿臉青紫,此刻倒和少年意見一致:


「就是,搶救啥搶救,賤命一


條,死了就死了。再說她都得癌症了,本來也活不長。」


少年冷笑一聲:「故意傷害致人死亡,一般會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還有閒心說風涼話呢?」


楊小軍愣了:「打老婆算什麼故意傷害?她活著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我打死她,那是她倒霉。誰家婆娘不挨打?再說你們聽聽她說那話,咒我斷子絕孫!她活該!」


少年依舊冷漠:「所以你這是認罪了。這裡有監控,證據確鑿,你的一言一行,都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唉你個小王八羔子,反了你!」


少年冷冷把他推到了一邊,轉向了我:「報警吧。你是她親生女兒,這個警,該你報。」


那是靳子言第一次正眼看我。我卻沒想過,會是那樣的一種情形。「我看誰敢報警!」


楊小軍把腰一叉,身後一群親戚都跟了上來,給他幫腔。


「妮兒,你可是你爸的親閨女,咋能報警抓你爸呢?都是你媽不要你,你爸可惦記你嘞!別的不說,前幾天,他還託媒人,


給你說了一門好親呢!」


彼時的我又一次木在了原地。說親?


我媽剛剛被活活打死,屍骨未寒。


現在他們已經計劃著把我抓走賣了換彩禮了嗎?


我才十八歲,連法定婚齡都沒到。


他們怎麼敢?


耳邊響起了母親臨終前嘶聲力竭的話:


那個家是要吃人的。


你絕對不能回去。


4.


一直到那個時候,我的感覺還是失真的。


突然之間,我的親生母親就出現了。


我甚至來不及和她多說上幾句話,我甚至沒有叫過她幾聲「媽」,她就這麼死在了我面前。


我甚至不知道該對她抱一種什麼樣的感情。思念?痛恨?感激?


都該有,又好像都沒有。


「媽媽」這個詞對我來說是多麼陌生啊。


像一句禁咒。


絕不能出自我口中。


可眼前形勢進展飛速,並沒有給我任何時間消化自己的情緒。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群人已經沖了上來,拉著我就往外拖。


「快,跟你爸回家。」


「你都不知道你爸多惦記你,可別聽你媽胡說,你爸現在就你這一個女,你可得給他養老送終。」


「你爸給你說的人家可好嘞!開化肥廠的,一年能賺百把萬,三層小洋樓,去了就是少奶奶!念什麼書,嫁到老王家,離家也近,親戚裡道的,都有個照應不是。


「我不去!你們放開我!」


「你可別做夢了,你又不是真千金,可別把自己捧太高了。念大學有啥用?咱們村那個五Y,考了個大學,畢業了還不是給人打工,就賺那幾千塊錢?嫁人的時候,彩禮收得還沒有初中畢業的多。」


我的力氣遠遠不如這群人大,更別提他們還人多,


幾乎被一路拖行著往外走。


鞋底和地皮摩擦得幾乎起了火星的時候,我回頭去看了看病床上的我媽,她臉上雖然血跡斑斑,表情卻堪稱安詳。


她怎麼瞑目的呢?她的女兒還在人間受苦,她怎麼就瞑目了呢?對楊小軍的恨勝過了對我的愛嗎?她對我….…有愛嗎?


少年在無人注意的時候靠近了我媽的病床,拿起一塊毛巾,在亂鬨鬨的人群中慢條斯理用水打濕了,輕輕擦拭著我媽臉上的血。


他才是我媽最愛的孩子吧。


偷換我們倆的秘密她本來想帶入墳墓的。


可是楊小軍看他長得和自己不像,總是懷疑他是我媽偷人生的,隔三差五一頓毒打,甚至有點動了殺心。


我媽就怕了。


在某一次的毒打過後,她陷入了漫長的昏迷,醒來時得知兒子背著自己走了幾十裡山路到了鎮醫院,醫生確診了她的肺癌。


我不知道她想了些什麼,最終還是把真相說了出來。


少年聯繫上了親生父母,做了親子鑑定證明了自己真少爺的身份,而後他的親生父母發了善心,讓我媽住進了這家昂貴的私立醫院。


我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少年,可他為我媽擦拭血跡的動作很專心,眼裡水光瑩瑩,沒有分神看我哪怕一眼。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


也是,這場鬧劇本不該和他有關。


這愚蠢的粗魯的充滿算計和偏見的落後的一切,


本也不該和他有關。


即將被拖出門的瞬間,我用盡全身力氣抓了一下值班醫生的袖子,口型隨他說:

潛力新作

  • 正月剪頭,我送極品親戚上路

    正月剪頭,我送極品親戚上路

    "正月裡剪頭發的第二天,舅舅出車禍死了。 舅媽一家都把責任怪到我頭上,瘋狂辱罵我: 「你把我一家的頂梁柱殺死了,你要負責任!」 她眼睛滴溜溜地轉 「賠錢!還要一輩子承擔我們一家的開銷,不然我們孤兒寡母該怎麼過啊?」 我看著重量高達三百斤的表弟和圓滾滾撒潑的舅媽,冷笑: 「想得美,你們一起去陪舅舅是去不了了,要不我給你們換個地方,不如吃牢飯吧,您看怎麼樣?」"

    軍訓霸淩者的噩夢

    軍訓霸淩者的噩夢

    "軍訓期間,我的水總是不翼而飛,被子被人淋湿,杯子裡加了安眠藥。 甚至已經定好的新生代表,也被搶走了。 而這一切的起因,竟然隻是我們過分帥氣的教官。 我收集證據報告輔導員,她卻眼睛一眯,厲聲呵斥我汙蔑同學,並且沒收了那些證據。 於是我隻好把備份打印了幾百份,見人就發。"

    女主一心沉迷修煉

    女主一心沉迷修煉

    "屠完仇人滿門後,我看著滿地屍體,笑出了眼淚。 準備離去時,卻發現屋裡還藏著一個小孩。 我勾起嘴角,走到他面前,拿出一把匕首和一顆糖讓他選擇。 若是選對了,便可留他一條性命。 他卻伸出手,握住了我的衣角,可憐巴巴道: 「姐姐,我可以選你嗎?」 我怔了怔,而後彎起眼睛,笑得溫柔,對他輕聲道: 「不可以。」 此子貪戀仇人美色,乃不仁不孝之徒,斷不可留。 我甩掉他的手,在他驚恐的目光中,一劍將他捅了個對穿。"

    我和Mr.Killer有個約會

    我和Mr.Killer有個約會

    "論一句話如何讓一個男人追殺我 99 次。 「乖弟弟,來聽聽姐姐的心,跳得慌不慌?」 我輕咬手帕,橫送秋波。 心裡揚揚得意,以為成功攻略了溫柔男主。 卻沒想到那小白臉溫情繾綣地笑,轉瞬就手起刀落,將我 kill。"

  • 普普通通一毒後

    普普通通一毒後

    "傳言一罐羊肉湯,就能換一個大楚公主。 為了這句話,和親公主自盡了。 而這離她結束十年和親,回國不到三個月。 太後震怒,責令我追查謠言的源頭。 這一查,就查出了一群皇親國戚。 張貴妃說:「不知道啊,我隻是嗑一下他們虐戀情深的 CP。」 皇帝說:「多大點事,你勸她想開點。」"

    車位

    車位

    "我花 6 萬買的停車位,卻一直被不同車佔用。 我在業主群找人理論,業主們理直氣壯: 【所有業主都說好了不買車位,一個月給 300 租金,車位先到先得,大家都公平。怎麼就你一個人買了?太不合群了!】 【更何況,你還把電梯旁最好的位置買了,你這是侵犯了其他業主的利益!】 我要裝地鎖,物業阻攔我:「所有車位都不裝,就你一個車位裝地鎖,破壞整體性。」 我氣笑了。 直接大手一揮,花 3000 萬把所有車位都買了,再全都裝上地鎖。 "

    昭昭然也

    昭昭然也

    "我給前任發了條消息。 「賊惦記你。」 三天後,影帝鬱洵也頂著黑眼圈出席直播發布會。"

    端午祭祖,弟弟作死掏蛇窩

    端午祭祖,弟弟作死掏蛇窩

    "端午假期,爸媽帶我和弟弟回老家祭祖。 路過後山時,弟弟要去草堆拍照,我一眼發現異常: 「這是過山峰的窩,附近很可能有毒蛇,不止一條!」 弟弟卻不以為然,手持竹竿隻身闖入蛇窩。 他剛踩進去,十幾個蛇頭就噌噌冒了出來,我下意識地往山下跑。 可弟弟幾步追上我,用力將我扯到身後擋毒蛇。 我摔倒在地扭了腳,很快被毒蛇趕上咬傷,不治身亡。 而爸媽卻在慶幸弟弟逃過一劫: 「要不是她好端端提什麼蛇窩,我兒能跑去看嗎?死了活該!」 他們繼承我的財產過得榮華富貴,我在荒山屍骨未寒。 再睜眼,我回到了端午那天。"

×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