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銀河墜落》, 本章共3681字, 更新于: 2024-11-12 15:28:57

她是沒想到江肆竟然還會擔心自己在外人眼裡的形象——畢竟這人恣肆妄為到常人難及的地步,她以為在他腦海裡沒有這個概念呢。


“不會,”宋晚栀回神,轉身拖著怎麼也不可能用多大力氣反抗她的江肆往病房走,聲音輕快,“反正不會比你剛剛衝進病房的模樣更輕浮了。”


江肆:“?”


走出去的女孩嘴角終於沒壓住,勾起一點嫣然的笑。


江肆則在回神後,望著面前長高了幾公分的女孩的纖細背影輕眯了下眼,然後他低懶下嗓音,抹掉那點不安後,立刻就回到宋晚栀最熟悉的騷氣模式:“網線上發我的短信隻有一個句號,現實裡其實已經會調戲人了?”


“…調侃,和調戲區別很大的。”宋晚栀微紅著臉,不回頭地辯駁。


“哦,是麼,”江肆突然用力,把走在前面沒防備的小姑娘拽回了拐角後的牆根前,他直接俯身,拿自己身影俯低扣住,“那我這算調侃,還是調戲?”


“——”


宋晚栀嚇了一跳,好在這會兒天早黑了,病房外廊上來往的人不多,也都沒注意到拐角後的這個角落。


僵了兩秒,她憋著輕聲:“都不算,你這算耍流氓。”


江肆輕嗤,低垂了長睫,半遮住漆黑的眼:“耍流氓就耍流氓吧,先讓我問問,免得待會聽到不該聽到的,在阿姨面前失態?”


“什麼叫不該聽到的?”宋晚栀警覺。


“比如,沒我看著的這一年多,我們栀子,”江肆停頓了下,聲線放低,“沒談過男朋友吧?”


宋晚栀一憋:“…我又不是你。”


“不聽託詞,我要正面回答,”江肆將睫羽壓得更低,語氣也多了點幽鬱,“怕你發現以後不高興,我都不敢讓人幫我看著你。每次做噩夢都是我家後花園進賊了,我藏在園心裡焊上銅牆鐵壁的栀子還是讓人偷了。”


宋晚栀聽得好笑又無奈,偏某人不聽正面回答就不肯罷休,她隻好心虛地堵回去:“不是你說的?我們好學生才不會早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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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朋友聽話,上大學前不許早戀。”


江肆就笑了,愉悅得很,不緊不慢地直回身。


宋晚栀沒忍住,偷偷睖了他一眼,撇開臉兒小聲咕哝:“明明你才是讓人不放心的那個。”


“?”


剛準備牽著小朋友走人的江肆頓時停下,回眸:“什麼?”


“沒…什麼。”宋晚栀輕了尾音,想繞過他去。


江肆卻不放她走,懶洋洋地又給人拽回來:“不行,說清楚。”


“……”


宋晚栀和江肆對視好幾秒,最後還是她敗下陣,站在牆根前小聲說了:“高二中間的寒假回校後,學校裡有人說,你在S大已經有了熱戀期的女朋友了。”


江肆聽完愣了兩秒,回過神,他氣得笑聲發啞:“去他媽的熱戀,誰造的謠,除了你我跟誰熱戀?”


宋晚栀聽得微微繃臉。


某人上大學後怎麼還學會罵髒話了,說好的最高學府呢。


宋晚栀本來想說點什麼,但想到江肆是因為那個她失約的句號才隔著這麼遠在這麼冷的天跑來,她又不忍心了。


於是女孩糾結地咬住唇。


“怎麼了,想罵我?”江肆卻察覺,他低了眸子望她,停了幾秒,江肆沒忍住,抬手拿指腹輕輕擦過她柔軟的唇瓣,眼神還著了魔似的盯著,“罵啊,別憋著。”


宋晚栀躲掉他手指:“…罵人不好。”


江肆很輕易就聽懂她的意思,抑著眉眼:“是他們造謠得過分,我明明守身如玉,S大裡就差傳我不行了。”


宋晚栀聽得懵懂:“不行了,是什麼意思?”


江肆一頓,失笑:“等我以後解釋給你聽。”


“哦。”


·


見家長的道路是艱難坎坷的。


尤其在對方家長的第一印象是你衝進病房紅著眼眶把人家還有二百六十四天才成年的寶貝女兒直接抱進懷裡的情況下。


江肆在他這輩子遇到的絕大多數長輩面前都是恣肆難馴的,但他同樣明白這個道理。


於是宋晚栀就在母親的病床邊,第一次見到了一個堪稱“乖巧”的江肆——


問什麼答什麼,絕不頂嘴,語氣溫和態度謙卑,儼然一個聽話懂事脾氣好溫和有禮進退有度的十佳傑出青年。


高三一班林老師如果看見大概都會感動到流淚。


可惜這面目沒能維持太久——也不是宋晚栀拆穿的。


而是在江肆自我介紹後就一直若有所思地靠在病床牆角裡的宋晚栀外婆,等江肆主動幫忙去護士站做換藥登記的時候,她望著江肆的背影,在某一秒恍然大悟。


“S大,江肆,他是不是就是隔壁老任的那個小孫子?”外婆驚問。


病床上,盧雅聽得一愣:“他就是任阿姨那個在P市上學的孫子嗎?”


宋晚栀見左右瞞不住,也就承認了。


外婆頓時對著盧雅愁眉:“老任雖然是相熟的,但她那個公公家可了不得,當年在村裡傳得厲害,說是P市有名有姓的高門大戶,青年下鄉才淪落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


盧雅:“任阿姨早些年回鄉長住,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村裡人嚼什麼舌根的也有,不是自家人,誰也不清楚,不過,”外婆憂愁地看了眼宋晚栀,“我聽老任的意思,她這個小孫子本性和能力都不差,但脾性上有點大家門出來的……”


外婆的話沒說完,望向宋晚栀的表情卻已經了然了。


盧雅跟著驚訝:“難道,剛剛他都是裝的啊?”


“……”


宋晚栀被看得心虛。


其實盧雅是很好騙的,向來如此,但外婆對江肆知根知底,遮掩不過。


遲疑數秒,宋晚栀隻得坦誠:“江肆平常確實不是這樣的,”想起方才病床邊的某人,宋晚栀又低垂了眼尾有點想笑,“但那個任奶奶說的對,江肆本性很好,隻是行事作風,比較隨性。”


盧雅還在遺憾悵然:“看不出啊,挺乖的一個孩子。”


宋晚栀眼裡含笑。


“我們栀栀,很喜歡他?”外婆望著宋晚栀沉默了很久,突然問道。


宋晚栀一怔,她下意識扭頭,看向病房外。


那人還沒回來。


女孩就放心轉回來,點頭:“嗯,我很喜歡他。他很優秀也很厲害,是值得我喜歡的人。我想考到S大,想以後都可以和他一起並肩。”


“……”


宋晚栀極少在母親盧雅面前這樣吐露心聲,她聲音雖輕,但眼神語氣裡的堅定卻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病床旁邊又安靜了很久。


外婆拍了拍欲言又止的盧雅的手,點頭笑道:“我們栀栀聽話又懂事,從小就像個小大人兒一樣。我相信栀栀看人的眼光。”


宋晚栀垂在身側的手也是悄然無聲攥著的。


她呼吸屏得緊張,也沒想過會這樣容易過關,以至於聽見這句她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臉頰都紅撲撲的:“謝謝外婆!”


“雖然知道你知道,但還是要說,”盧雅難得嚴肅,“高考沒幾個月了,不能耽誤。”


“嗯!”宋晚栀認真點頭,“高考結束前,我不會聯系他的!”


“——?”


剛進病房門的江·三好青年·肆不幸聽到這句,如聞噩耗,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


畢竟是臨近年關,江肆在安城過夜後,外婆和盧雅也沒再留他,而是囑咐宋晚栀把人送去車站上。


“栀子,讓我再待一天行不行?”計程車裡,江某人可憐巴巴。


“不行。”女孩神色不動。


計程車司機樂得不輕:“小姑娘,你對你男朋友怪狠心的啊,大過年的,讓他再住一天唄。”


宋晚栀俏臉一紅:“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嗯?竟然不是嗎?”


“確實不是,”江肆嘆著聲接話,“一個可有可無每個月發一個句號就算安撫的備胎罷了。”


宋晚栀:“?”


宋晚栀赧紅了臉扭頭睖向江肆。


司機大哥隻當是後座的小情侶倆玩情.趣,樂呵呵地笑過去,把兩人送進車站裡了。


下了車就是檢票入口。


涼飕飕的凜冬的風從兩人身旁刮過去,江肆拽著宋晚栀的手,塞在自己大衣口袋裡,不肯松開:“你說我能把栀子直接揣進口袋裡,帶回P市過年嗎?”


“拐賣犯法,”宋晚栀忍不住笑,又有點心疼地皺眉看他衣服,“你穿得太少了,還是快進去吧?”


江肆低嘆,把面前女孩往懷裡抱一抱,側過身去給她擋風:“不想走。”


宋晚栀就耐心哄他:“最多還有四個月,我們就能見面了。”


“四個月零六天。”江肆幽幽糾正,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他眸子熠熠地低向她,“你高考那兩天,我是不是可以去考場外等你?”


“——”


宋晚栀差點就被江肆那個像大狗狗似的眼神給騙進去了,答應的話險些出口。


所幸最後一秒,理智堪堪拉住:“…不行。”


“大狗狗眼”一秒失去高光。


桃花眼又懶耷回去,成了那副松散還勾人的模樣。


“四個月零六天。”江肆再次幽鬱地重復了一遍。


宋晚栀終於沒忍住,笑彎了杏眼:“你再不進去檢票,小心延誤。”


“哦,那就不走了。”


“不行。”


大約是看出了宋晚栀不會被他的態度動搖的認真,江肆隻得妥協。


從可憐巴巴的角色脫離出來,江某人顯露本性,捉著宋晚栀的兩隻纖細手腕,把人抵在身前嚴肅警告:“我不在的時候,不準跟人跑了。”


宋晚栀:“。”


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這個隻有一個句號的眼神,江肆忽然敏銳地察覺了什麼。


“我剛想起來,”他輕眯起眼,“你說高二寒假後在學校裡聽到的關於我的流言?”


“嗯。”


宋晚栀沒防備地點頭。


江肆薄唇一扯,涼飕飕地笑了下,扣著她後腰迫她靠近:“我都在流言裡面和別人‘熱戀’了,那個月你還是隻發了一個句號給我?”


宋晚栀微微懵了下,下意識地回答他:“我相信你啊,而且我也是隻相信眼見為實的。如果親眼見到他們說的是真的了,那我……”


寒風一吹,宋晚栀抖了下,驀地回神,收口。


江肆下颌輕抬,又威脅又蠱惑:“那你什麼?”


宋晚栀眼睫輕撲下,躲開他燙人的眼神,小聲玩笑:“那我就跟別人跑了。”


“?”


江肆扣在她身後的指節收緊:“雖然你說的前提條件不會發生,但你要是敢跟別人跑掉,”他低俯下漆黑的眸子,呼吸幾乎要灼上她的唇,“我就在你成人禮那天當著你男朋友的面強吻你。”


那人靠得太近,宋晚栀眼神一慌:“你別——”


“那是你欠我的,”江肆到底還是沒有順勢欺上,他氣息蹭過女該白皙小巧的下巴,最後怨念地停留在她頸窩旁,“我忍了這麼這麼這麼多天,不能白忍。”


宋晚栀聽他仿佛是委屈極了的語氣,莫名地又想起昨晚那人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幕。


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江肆發紅的眼眶。


像要哭了一樣。


宋晚栀想得走神,等回過理智,又心疼又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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